冬雪初降,广宁县城银装素裹,街巷之间,行人踏雪而行,呼气成霜。虽寒风凛冽,然各大青楼内却热闹非凡,为避生意冷落,纷纷设下宴席,备美酒佳肴,聘名伎歌舞,邀贵客欢宴。
玉露楼,乃广宁县最负盛名之风月之所,楼中花魁冰冰姑娘更是名满一方,既貌美,又精通音律,得她青眼相加者,无不自矜身份。
是夜,冰冰姑娘特遣人相邀吴玄安赴宴,吴玄安索性无事,便叫上薛蝌同往。
二人行至玉露楼,正见门前朱红灯笼高悬,映得漫天飞雪泛着微光。楼前宾客络绎不绝,有富商,有乡绅,亦有年少士子,皆盛装而来,满面春风。
门口站定几个汉子,正围着一个青衫公子调笑:“王兄,今日可莫要再折在冰冰姑娘手中啊!”
那被称作王兄之人,乃是广宁县中小有名气的士子王衍,素来风流,笑言:“你等莫要妄言,冰冰姑娘虽是玉人,我等皆是君子,何来折与不折?”
“哈哈哈……”
另一人哄笑:“你去年作诗不成,被罚三杯,到最后醉倒在她罗裙之下,难道忘了?”
王衍面色微红,连忙推搡对方:“张兄,莫要胡说什么,且进去、且进去。”
吴玄安与薛蝌听在耳里,不禁一笑,遂缓步入楼。
入座宴席,妙伎纷呈!
甫一入内,便觉温暖如春,炉火正旺,檀香隐隐。堂内宾客已然坐满,歌姬低吟浅唱,舞姬罗袖翻飞,笙箫悦耳,觥筹交错。
“哟,是吴公子和薛公子,冰冰姑娘特让我在此等候,快请!”小厮迎上,领着二人入席,吴玄安作为广宁县妇女的闺中密友,他岂能不知。
薛蝌经营商铺,多有和各大青楼来往,自然也认识。
一席之间,早有三人落座。左侧一人身着锦衣,五短身材,乃是镇上富商刘成,做珠宝生意的,见二人入座,拱手笑道:“安老弟,薛公子,好久不见啊!”
“成大爷,生意兴隆。”薛蝌。
“是啊,好久不见,成大哥富贵逼人。”吴玄安拱手。
安蝌服饰店铺与他的珠宝店有合作,双方都认识很久了。
在刘成右侧坐着一瘦高男子,白面无须,目光锐利,乃是本地讼师孙远,最擅长打官司,与刘成相熟,笑道:“成大哥,这莫非是广宁县号称闺中密友的吴安,吴公子?”
“哈哈哈,正是,没想到安老弟现在的名声可谓是人人皆知啊。”刘成。
吴玄安面色一笑,对方也提这个并非恶意,问:“这位是?”
“哦,老弟还不知道吧,这位乃是本地讼师孙远,最擅长打官司,若有什么官司之类的,只管找他。”刘成拍了拍孙远。
“哦,原来如此,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
这时席间又来了一个黑衣壮汉,“哟,老刘,你也来了,不怕家中悍妇”
此人名赵景,乃是镇上赌坊掌柜,平日里最喜结交四方人物。
刘成混得开,自然都认识:“呸,景爷,这可不兴乱说啊。传出去别人该以为我老刘怕媳妇儿。”
“哈哈哈,还用得传?你那夜叉星老婆,在县里谁人不知,哈哈哈……”
“你……”刘成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他。
赵景也不在意,和吴玄安、薛蝌招呼一句,便算是认识了。
此时,冰冰姑娘姗姗而来,一袭淡青色罗衫,眉目如画,盈盈一笑,道:“今夜吴公子肯赏脸,冰冰不胜荣幸。”
待酒过三巡,冰冰抬手轻拨琵琶,缓缓吟道:
“霜寒夜深人不寐,玉露轻飘笙歌回。”
……
“若问此生能几度,愿随明月醉高台。”
此曲一出,满座皆叹。王衍忍不住起身:“冰冰姑娘才情卓绝,可否让在下也出一诗相对。”
冰冰姑娘点头:“王公子请!”
王衍略一思索,朗声道:“夜雪寒江天共白,……,红尘浅醉梦难回。”
冰冰抚掌道:“是个好对!”
众人纷纷叫好,赵景笑道:“王兄难得一展才情,冰冰姑娘,何不起个头,我们来个酒令如何?”
冰冰点头:“自无不可。便以雪字行令,若有接不出者,罚酒三杯。”
王衍起身,在席间游走几步,遂既率先吟一词:“夜雪潇潇灯火微。”
“薛公子,按照位置顺序,第二句应该是你。”
“啊,那我就接……琼花漫舞酒初醇。”薛蝌还是有几分墨水的,这句倒也贴切。
然后是刘成,别看他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实则胸内还是有点东西的,只是略微一想,便笑着续上:“红炉煮酒消寒意。”
孙远起身踱步,刘成这句说好不好,说坏也能成,只是韵味少了些,他后面这句虚得映照一下,想了几息,便摇头吟唱:“独坐青楼听竹声。”
众人哄笑:“好你个孙讼师,竟避开了雪字!”
“哎呀,老刘误我。”孙远光想着映照刘成的词,忘了题目是以雪行词,遂即拱手道:“罚酒,罚酒。”
“孙兄上一句倒是应景,不如我补最后一句,如何?”吴玄安浅笑。
孙远喝完,听到吴玄安的话,点头:“吴兄,请!”
随后吴玄安轻轻吟道:“风吹玉树落琼屑。”
一轮过后各自举杯同饮!
冰冰目光看着众人,微微一怔,她想单独敬吴玄安一杯,但恐众人多想,遂抬盏:“各位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敬各位一杯。”
“好好,冰冰姑娘,请!”
“请……”
吴玄安与众人喝完一杯,不经意间瞟到冰冰姑娘的视线,后者连忙移开,他也没当作回事。
……
夜渐深,酒宴散去,楼外寒风依旧,吴玄安与薛蝌缓步而行,脚下积雪发出细碎声响。
赵景、孙远、刘成几人亦同行,边走边谈笑。
赵景抬手:“吴兄,刚刚你和冰冰姑娘说什么悄悄话。我看她似乎对老弟你有意思,何不留下与之共度良宵?”
“对啊,可羡煞我等了。”
薛蝌也是不解,吴玄安应该是个正常男子,“安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何不?”
吴玄安摆手淡然一笑:“景爷说笑了,刚刚我们只是谈了关于曲子之类的东西,并无其他。且如今我进学有成,待来年入试,实在无心谈儿女私情。”
“哦~原来如此。”
“那倒要祝吴兄榜上有名,哈哈哈!”
“为时尚早,为时尚早……”
几个男人在一起,不是谈女人,就是吹牛逼。
笑罢,众人各自散去,吴玄安归家,广宁县城雪夜依旧,而玉露楼之中,丝竹之声犹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