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荃摊开另一份奏折,乃是陈县令的请罪书。
“臣陈兆有罪,罪乃不察。青云河决堤前九日,秀才吴安曾经来县衙提醒臣,广宁县所依之河,乃长江分支,若主干江水起势,细流亦难幸免。不了,正如其所言,长江水溢,青云河堤坝不堪重负崩溃,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此为臣之失察不纳之罪,请陛下罚之。”
戴荃读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庆元帝,后者笔停了一下,一看就是在思考什么。
“陛下,是否还要念?”
庆元帝点头:“念完!”
“是。”
“另有一事,需上报陛下,希望陛下能重而视之。秀才吴安,于石灰矿中冶炼一物,曰为水泥。此物通常形态为灰色粉末,一旦以水和沙砾浇之,自然干后便硬如青岩,刀劈不破,斧砍不毁,广宁县县城便以此物重建,如今正施工于青云河河堤的重修。若陛下有疑,臣以奉上样品和施工手法,请陛下鉴察。若对朝廷有用,秀才吴安以应,可交接给朝廷,望能使之建设其余灾区。”
念完,戴荃便将两道奏折递上,庆元帝目光低沉,“吴安?此人什么来历?”
戴荃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说,庆元帝见他犹犹豫豫的,沉声言骂:“你这老货,还不如实说来,难不成此人不像陈兆说的是有才之人?或者说他欺瞒于朕?”
戴荃忙恭身子,“回陛下,吴安此人,就是去岁年冬陛下让锦衣卫查的号称闺中密友的小子。”
“哦?原来是他。”庆元帝目光一眯,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此人当真巧思百出啊。”
一想到那日皇后穿的一身性感小衣吸引他,让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女人的风趣,便让人查了一下皇后衣物的来源,原来是是手下一家皇商从金陵采办来的,遂即吴安的名字初次入了庆元帝的耳里。
只是当他一介商人,如今他却有秀才功名了,而且还协助广宁县治理灾情,如此看来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陛下所言极是。这吴安的确是个妙人,广宁县到金陵一带周边,名声在各深闺大院中传开,而且靠着这个产业短短一年多就挣了七百多万。”戴荃见庆元帝对此人有些看法,便把锦衣卫查到的事情,全部说给庆元帝。
“什么?八百万?这衣物能如此赚钱?”庆元帝闻言,有些吃惊,这都快赶得上扬州一年的盐税了。
“回陛下,的确是七百多万,只是对方好像宣布停产了。”戴荃。
庆元帝愕然,一年挣几百万,怎么停产了,“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作梗?”
“陛下,据那边的锦衣卫探查得知,他的产业被江南甄家盯上了,甄家派了三房甄应荣之子甄珑去谈判,这甄珑想要低价收购吴安的橡皮筋厂和霸占其服饰店铺,没谈拢,还被吴安弄伤了一个随从,之后那甄珑用各种下作手段使绊子针对吴安的店铺,可惜吴安早有不打算经营的想法。”
庆元帝目光幽幽,听到又是甄家的,恨不得立马派大军抄了甄家,“哼,江南漕运还不满足吗?一个小小地方生意都不放过,这甄家真当自己是江南王了。”
戴荃闻声,不敢言语,好一会儿,庆元帝才开口:“你觉得吴安此人品性如何?”
戴荃一脸苦涩,这他怎么还说,万识错人了,以后岂不是一个麻烦,而且庆元帝要的不是奏折中的描述,而是除此之外的吴玄安其他行为。
想了一下之前锦衣卫的汇报,便言:“陛下,此人在广宁县有妇女们的闺中密友之称,老奴倒觉得他是个细心之人。”
“哼,玩物身色,那他身边必定妻妾成群。”庆元帝。
戴荃则是迟疑,庆元帝:“怎么?朕说得不对?”
“回陛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锦衣卫汇报中,吴安此人发迹以来都是孤身一人,很少与人结交,只和一青楼女子来往几次,但从未留宿,多是交流琴艺,据说其音理之艺也是颇为出众,只教了那青楼女子一曲,便有人千金求曲。”戴荃说完,这描述是个人都觉得吴玄安此人洁身自好。
庆元帝点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吴玄安此刻在他的印象中有了几个标签,那就是:孤身一人、会作曲、会挣钱、洁身自好、有才干、有善举。
“那叫水泥的东西,来报之前试过了吗?”庆元帝又问,显然是心中有数了。
戴荃点头:“陛下,汇报前老奴亲自监督试验过了,的确和陈县令上奏的一样,风干之后硬如青石,刀砍上面,却带出火星,只有浅浅的几道痕迹。”
一般锦衣卫汇报的事情,他都有帮庆元帝协办的权利,毕竟庆元帝每天批阅奏折,哪有时间来细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虽然水泥的事不算什么鸡毛蒜皮之事。
皇帝心中有数之后,便道:“戴荃,你觉得朕应该赏赐些什么给他?爵位?还是金银珠宝?”
戴荃低身:“陛下老奴不敢逾越,陛下想赏赐什么,都是他福分。”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随后便见庆元帝在一圣旨上书写起来,盖上大印,至于后面手续,再补!
“你派副手带两个工部主事携此召前往广宁县,先查实水泥的工艺生产是否如实,如实便依召而宣封。”庆元帝说道。
“奴才遵旨,陛下,那这广宁县县令失察之事要如何处理?”
“哼,让他继续呆着,以观后效。对了,把这个坤宁宫女史贾元春送出去,就说是朕赐给他的,让他认真进学。”庆元帝言罢,他这么做是想恶心甄家老太妃,以及给贾家脸面上来一巴掌。
“奴才这就去办!”
戴荃退出大殿,来到外面,心中松了一口气,庆元帝如此做法,是为了和太上皇斗法,恶心甄家老太妃和贾家。前者靠着给太上皇当过几天奶娘,便让她一家在江南称王称霸。后者两面三刀,自站队太子失利之后,又挪到太上皇跟前,和其他四王八公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贾家看不起他就算了,却还想送个女人上自己的床,以此两头下注,真当他没脾气吗。
戴荃来到尚宫局,便直接让人唤来贾元春,只见一个丽影着袍式长衫褶裙,腰缠带,头戴璞帽的女子莲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