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姑苏的雪终于停了。虽然城中的屋檐上、街巷里依旧积着厚厚的白雪,但江面的冰层已经开始消融,水波隐约浮现,偶有破冰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林黛玉立在林家老宅的廊下,身披一件素白斗篷素雅,鬓边不点珠翠,只以细绢丝带轻挽云鬟,衬得一张清丽脸庞越发柔婉。
偶有寒风拂过,乌发微动,映着雪后的晨光,仿若清泉潺潺,流光浮动。
望着远处微微泛波的江水,手中捧着一卷书,指尖却始终未曾翻动。
吴玄安自院中走来,见她立在廊下出神,便随口问道:“林妹妹,这天还没有回暖,怎的又不在屋里烤火?”
林黛玉微微侧首,淡淡一笑:“安大哥好。这雪停了,江面开始融冰,我看着,便觉春意不远。”
吴玄安点头,目光落在远方初露的江水,语气淡然:“冬尽春来,天公如此。”
林黛玉静静地看着他,唇角似有微微笑意,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慢慢习惯吴玄安的存在。
他话不多,但总能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也不多言劝慰,只是默默照拂,反倒让她觉得自在。
自扶灵归故土,若非有他,她未必能有今日的安稳。
吴玄安见她沉思,便未再多言,而是说:“元春在前厅等你,说是让你挑些素布,新制几件衣裳。”
林黛玉回神,轻轻点头,随他往前厅去。
正月初的姑苏,依旧带着年节的余韵。街巷之间张灯结彩,酒楼茶肆人声鼎沸,商贩叫卖的声音在巷中回荡,年味未曾散去。
林家老宅虽比不得这些热闹,但有吴玄安、元春在,也多了几分温暖。贾琏还是死性不改,隔三差五就找借口出去,不用想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元春算得上是在宫里长大的,见惯世事,料理家务自是井井有条。她虽为妾室,但在林黛玉面前,仍以长姐自居,林黛玉也不介意,毕竟她还没有过门,即便过门了她也不会对元春有什么看法。
这一年的年关过得安稳,也多了一份特别的意味。
吴玄安与林黛玉的关系,比初见时已近了几分。
二人虽有婚约,但定下得仓促,林黛玉本对这门亲事未有多少实感,然朝夕相处下来,吴玄安的关照她都看在眼里。
和在贾家不一样,自己不用担心害怕什么。而宝玉与他也是天壤地别的两个人,宝玉虽说对女孩子好,但这种好太幼稚了。
不像吴玄安,让她深深体会到明白,对女孩子好是一种责任,一种对她未来考虑的责任。
吴玄安自己也不会刻意亲近她,也不强行走入她的世界,只是日常生活中给予适当的照拂,等她习惯。
林黛玉原本性子清冷,心思敏感,如今却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甚至偶尔不见,心里反倒有些奇异的不适感。
正月初五,晨曦微露。
林黛玉坐在窗前,指尖拂过一方素色荷包,眼底浮现一丝犹豫。这是她亲手缝制的,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是她第一次为人亲手做东西。
片刻后,她将荷包收好,提步出了院门,紫鹃和雪雁不明白她要去哪儿,随即跟上!
吴玄安正在庭院中练剑。雪后的晨风凛冽,他身着一袭藏青长袍,手中长剑在晨光下映出冷冽的寒光。招式未必繁复,但剑气内敛,显然功夫极深。
林黛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收剑归鞘后,才走上前,轻声道:“这是……送你的。”
吴玄安微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林黛玉见他不接,便微微垂眸:“若不喜欢,便罢了。”
吴玄安伸手接过,指腹轻触荷包的绣纹,针脚虽细密,却仍带着几分不甚熟练的生涩。
他收好荷包,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至林黛玉面前:“这是回礼。”
林黛玉一怔,低头看去,是一根白玉珠簪,温润通透,色泽素雅,并无半点雕饰。
她微微抬眸,吴玄安淡淡解释:“你还在孝期,不便用花红柳绿的饰物,这簪子素净,正合适。”
林黛玉接过,指尖轻触白玉,触感温凉,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
她轻声道:“谢谢。”
吴玄安点,露出笑意:“也谢谢你的荷包。”
雪雁看着两人关系越来越近,心里非常高兴,对于她来说,这个姑爷比宝二爷好上千万倍,这些日子,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逸舒适。
倒是紫鹃,心中已经不抱贾宝玉的希望了,只求以后能安心跟着林黛玉。
庭院里,积雪尚未化尽,晨光落在白雪上,映出淡淡的光晕,寒意渐渐散去,仿佛春天已近在眼前。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面上的冰已经彻底消融,河水重新流动起来。
城中渐渐换上春装,街巷里的梅花已然含苞,春意悄然降临。
这一年,冬去春来,一切都在慢慢改变。归京的行程定在三月初,但吴玄安已经令林德带人先前往扬州,带上一众家私上京城,把京城林家院子打整好。
至于贾琏,他也跟着回去了,毕竟出来快一年了,再不回去,家里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只是这次贾母给他的任务,没怎么完成。
而吴玄安与林黛玉之关系日渐亲昵,二人之交谈愈发频繁。女人一旦开始好奇一个男人,便会忍不住去想!
二月下旬,风还微微冷,阳光透过窗棂,温暖盈盈,屋内客厅气氛宁静而舒适。
元春带人整理行装,吴玄安陪着林黛玉,而黛玉就坐于窗边,手中拿着一根白玉珠簪,轻声问道:“安大哥,你在广宁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吴玄安稍感诧异,思索片刻,缓缓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打打猎,偶尔看看书之类的,也都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
“我听闻安大哥曲风独特,我想见识一下,不知可不可以。”林黛玉看了一眼角落里那把独特的西洋乐器吉他。
大胆求教,想起惜春那日哼曲,她虽然尝试跟调,但作出来的却是不尽人意。
“会些,具体看是什么曲调。”吴玄安轻声回答,目光向窗外望去。
林黛玉心中一动,兴奋地说道:“在贾府时,和姐妹们研究过一个曲风,就是用这个弹的。”
吴玄安看她小脸带着笑意,把角落里的吉他拿了出来,便知道她是想学现代歌,但是现代歌大多都是直白内容,你爱我爱你的这种,教她的话,得换些合适的。
仔细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首江南烟雨风格的,于是便道:“那我弹首旋律宁静平和曲调给你听,这是我在一位琴艺大师那里学到的,听完要是觉得可以,后面再教你,如何?”
“嗯!”林黛玉螓首一点,期待吴玄安的曲子,只见他抱起那吉他,动作姿势和她第一次拿的时候一样,都是横抱着的。
微冷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庭院之中。吴玄安坐于窗边,轻抚弦丝,指尖流转,悠悠音调缓缓响起,正是那首山水之间。
音符如清泉流淌,似山间微风,轻拂林黛玉的心扉。
林黛玉静坐一旁,目光专注,聆听着这动人的旋律。音声中隐约传来山水的低语,仿佛让她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心中浮现出一幅幅山水画卷。
“和古筝不同,这种音色感觉很特别。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作曲?”林黛玉轻声赞道,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嗯,那位大师叫许高山,人如其名,他的曲和山一样高。”吴玄安心中有些好笑,林黛玉点头显然是相信了。
他继续弹奏,音调愈发悠扬,仿佛将二人带入了一个宁静的境地。
在这悠然的琴声中,二人心灵愈加靠近,似乎已然忘却尘世的喧嚣,唯有音符与彼此的心跳相伴。
一曲完,吴玄安告诉她,其实用古筝弹,曲风会更好,但林黛玉却是想学这种乐器,于是吴玄安便耐心教她音符,其实他自己会的也不多。
过了一会儿,吴玄安见她素琴弹奏,便来了灵感,取笔和纸画了一幅林黛玉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