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那一声嗓门儿可不小,钱氏担心引来外人,连忙让另一个丫鬟秋月堵上她的嘴,“噤声!”
这小蹄子不要脸,她还要呢。
吴明纾解了药性慢吞吞的穿衣服下地,钱氏三人眼睛跟被烫到似的,慌里慌张扭头回避。
钱氏暗骂吴明没皮没脸,光天化日之下遛鸟一点都不害臊;秋月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身处一片狼藉的房中难免脸颊飞红。
春花以眼神恳求她松松手,起码让她穿件衣服遮羞。
秋月偷偷看了钱氏一眼,钱氏不作声,她便发善心给同事留了点面子。
吴明轻咳一声,先发制人,“钱夫人,这事儿是不是该给我个交待?”
钱氏恶狠狠的瞪了春花一眼,顾不得问那个逆女在哪儿,她得先把叶家摘出来。
“吴公子放心,都是这个丫鬟妄图攀龙附凤。”
吴明他爹是叶老爷子的学生,不是因着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来给郑老太太贺寿,来吃酒却吃了人家丫鬟,闹大了不好听,既然钱氏识趣,他就不追究了。
“伯母明理,虽然她占了我的便宜,我也没吃多大亏,那就这么算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春花心里一咯噔,多年主仆谁还不知道谁,这是想灭口的节奏哇。
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春花狠心咬了秋月一口,跌跌撞撞的跑到外面求救,“快来人,救命啊!”
赏花的女客就在附近,原本威胁大小姐点头嫁人的见证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秋月痛呼一声暗道不妙,甩开膀子出去追人,我好心帮你,你却想要我死?
挂满嫩黄色小喇叭的花树下,夫人们隐约听到动静,以为是钱氏在打孩子,犹豫该不该过去掺和。
王夫人:“这钱夫人也忒不讲究了,她老婆婆过寿的大好日子,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
冯夫人:“可能等不到明天了吧,她男人不成器,儿子也不争气,换作是我早疯了。”
就好比今天的寿宴,那父子俩各管各的快活,不是行酒令就是斗鸡,迎来送往都是钱氏一个人的营生,累死累活伺候一家老小,打两下算什么?
个别好事之人脸上满是吃瓜的意味,跃跃欲试的撺掇众夫人,“哎呀,孩子可怜,咱们还是去劝劝吧。”
孙氏眼神闪烁,“陈夫人说的对,况且我听着刚刚那声像我侄女,她向来乖巧懂事,轻易不失礼于人,别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过去也能帮把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小院走来。
春花本来是能跑出去的,可事后腰疼腿软,就这么被秋月扯住衣衫抓回去了。
你还敢跑?
钱氏动了杀心,春花见状也豁出去了,“夫人,不是你让我唔唔唔---”
钱氏目眦欲裂,“放肆,你敢污蔑本夫人?”
春花眼里充斥着鱼死网破的威胁,你不让我活,那咱们都别活,我看亲娘给亲闺女下药这事儿传出去你还有没有脸见人?
钱氏投鼠忌器,不得不吃了这个亏。
吴明还在看好戏,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她让你干什么?
殊不知转眼钱氏就反口,“账不是这么算的,吴公子,你平白无故和这小贱人在我女儿的闺房苟合,传出去我女儿要不要做人了?”
算了?
算不了,不然她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那个母老虎是她女儿?
吴明顿时觉得脸疼,脖子也喘不上来气了,“你想怎么样?”
刚说好的事儿就变卦,吴明提高警惕,想讹我你算找错人了。
钱氏冷哼,“自然是要对我女儿负责,至于怎么负责就看吴公子的诚意了。”
这不就是想让他娶叶家大小姐吗?
吴明鬼吼鬼叫道:“你没开玩笑吧?”
不过……他想到含光那张严严实实的头发都遮不住倾城容色的脸心猿意马起来,“负责也行,只是本公子心悦之人乃知府千金,等她过门,叶大小姐可以做个贵妾。”
至于地上这丫头,吴明咂了咂嘴,让她当个暖床的通房也不是不行,就当搭头了。
钱氏突然恼恨起来,“吴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状元孙女给你做妾,你有多大的脸,不然咱们让各位夫人评评理?”
她话音刚落,孙氏就带着夫人们进院来,“弟妹,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吴明猛地看向钱氏,眼神恼恨不已,“你算计我?”
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他这是给人家当了高枝儿啊。
钱氏慌了一瞬,她们怎么来了?
都怪春花那个贱人!
钱氏插上门闩,强装镇定的道:“没事儿,是含光和我吵了几句,现在好了。”
孙氏和这个侄女关系最好,看房门紧闭担心的上前,“真的吗?不然我进去劝劝?”
身边是外男,屋里的痕迹还没收拾,钱氏抵住门,尽量不让孙氏听出她嗓音发抖,“多谢嫂子惦记着,只是这丫头脸皮薄,就不出去贻笑大方了。”
孙氏脸上闪过一丝可惜之意,没有强求,“那好吧,我们走了。”
……
含光隐于屋后茂密的槐树叶间,心中思忖,她的身体数据都是复制本人,孙氏脑子里又填充了什么词条?
此人在记忆里的形象是一个矛盾的长辈,一边撮合她跟知府嫡长子,一边pua打压她,极力将她塑造成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女子,究竟是有仇还是单纯心理变态,见不得人好?
孙氏等人并没有走远,钱氏还不能完全放松,她压低声音说:“吴公子,现在你不答应也无法收场了。”
吴明无端端被算计,心情可说不上好,大抵是脑子跟某种物质一起排出体外,忘了含光是怎么赏他的了。
“夫人要这么说咱们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我又没睡状元孙女,你逼我明媒正娶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叶大小姐长的是好看,但一张脸可比不过知府千金的份量,孰轻孰重吴明还是分得清的。
钱氏今天接连被贴身丫鬟和一个小辈拿捏,也来了气,破罐子破摔道:“反正吴公子出现在我女儿的闺房里是不争的事实,你要不愿意也无妨,几位夫人还没走远,相信她们会为我可怜的女儿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