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京城,表面上平静,却已经因为千里之外的晋王和玉絮阁的壮大而暗潮汹涌。
乾德皇帝其实是极其怕冷,但碍于皇帝的颜面,他从来不穿太厚实。以至于长久以往,一变天他的关节就酸疼。
后宫之中容妃最会揣摩圣意,换上鹅绒被子的当天,她就主动去请皇帝到她的安喜宫吃锅子。结果是酒足饭饱后,自然而然地将皇帝留宿在了她的宫中。
翌日一早,乾德皇帝惊讶地发觉身上轻飘飘的,从头到脚都出了薄汗。连冬日常常隐隐发痛的肩膀都好了许多。
他猜这是容妃给自己准备的小惊喜,便捏住容妃放在被子外的胳膊笑道:";我就说爱妃怎么不怕冷了。往日总要钻到朕的怀里,今日倒是还嫌我热了。说说看,这被子是哪里寻来的宝贝?";
容妃表面娇笑,心中已经疯狂吐槽乾德皇帝爱装。她往日往皇帝身上凑,还不是为了给他暖身子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演还是要继续演的。于是,她伸出一双玉臂勾住了乾德皇帝的脖子,娇滴滴道:";陛下~你就不要笑嫔妾了。您是真龙天子,身上龙气哪是普通人受得了的。我这被子是武定侯府送来的,最是能锁温保暖。侯府夫人与我交好,知道嫔妾怕冷,就送了过来。";
乾德皇帝佯怒,";好个武定侯府,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我这个皇上。";
容妃撇撇嘴,靠在皇帝胸口,";陛下每天都有人送奇珍异宝,这种东西您哪里瞧得上?我也是听婉夫人说,这被子原本就是十二皇子想要献给您的。可来京对比之下又觉得太寒酸,才便宜了我这小小妃嫔。";
乾德皇帝睡得好,连带着心情也不错。他抚了抚容妃的头发,温声哄道:";小东西惯会妄自菲薄,你怎么会是小小妃嫔?宫里头,好多人私下已经尊你为容贵妃了。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容妃露出一脸惶恐,忙匍匐道皇帝脚边,";贵妃什么的,嫔妾不敢妄想。只求六郎多来我这安喜宫,让我日日不那么寂寞难熬。";
";你啊。";乾德皇帝宠溺地将容妃拉入怀中。后宫佳丽三千,唯有容妃两年就获得了圣心。不仅仅是容貌出众,更多的是她能给皇帝带来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容妃借势往皇帝怀中拱了拱,说道:";婉夫人还送了一件跟被子一样材质的斗篷给嫔妾。嫔妾甚是喜欢,就特地跟她要了一件男装,想和陛下您穿……";
她话说一半,突然就不说了,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看向乾德皇帝,娇羞地躲进他的怀里,小声叹了句:";好想和六郎做一对平常夫妻啊。";
乾德皇帝最吃她这套,忙拉过她的手,轻拍着哄道:";衣服拿过来给朕试试。";
不一会儿,宫女端着托盘进来,容妃亲自伺候乾德皇帝更衣。
乾德皇帝笑笑,让其余人都退下,这才就站在那里张开手,等着容妃伺候。
容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给皇帝系腰带的时候,胸前两团不经意触碰上,立刻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神色。
乾德皇帝勾了勾唇角,一手搂住容妃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道:";爱妃,你对老十二好像不一般呐。";
容妃心头一震,她母家不算显赫,儿子也才几个月。,要想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宫站稳脚跟,除了依靠皇帝。还要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可留在京城的这些皇子又怎么会亲近她?那就只有已经就藩的那些可以结交了。
八皇子远在洛州却时不时进宫献宝贝,似乎是没有断那个念头。
五皇子生母丽妃和自己不对付。唯有晋王已经就藩,纯妃又与世无争。
她进宫时倒是和晋王有过几面之缘。直觉告诉她,晋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纨绔,是个心机深沉的。要是和他结交,又助他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或许是一条好退路。
这么一想,她便顺势勾住了乾德皇帝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什么十二?嫔妾现在倒是只见到了不一般的六郎。";
说着她大胆贴近了些,在乾德皇帝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六郎这样穿,倒是比平常看着更容易亲近些。";
";大胆!";乾德皇帝低声呵斥,却在转身的一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日之后,户部尚书方令能在朝堂上递上奏折,弹劾晋王在京城掀起奢靡之风,不利于民生社稷。希望皇上下令禁止买卖玉絮绒。
乾德皇帝接下奏折,却不发表言论,只问众爱卿有何见解。
首辅叶逢春立刻站了出来,";近日京城接连冒出的福岚茶庄,旺旺酒楼和玉絮阁,都是以售卖昂贵物品盈利。确实掀起了攀比,奢靡的不良风气。
而且微臣还打听到,这些产业都是晋王名下。听说这次云州冰灾严重,百姓苦不堪言。晋王却每天都在想这些享乐之事,实在是有负于皇上您的嘱托。
微臣以为晋王此举有败坏民风的意图,希望陛下彻查。";
乾德皇帝今日黄袍之下,正是穿了那件玉絮绒的衣裳。此刻他身上暖了,心里却凉了。
他面色阴沉下来,点名吏部尚书袁向南道:";袁尚书,这事你怎么看?";
袁向南这人,既不是太子党,也不和其它皇子来往。平日倚仗的,只有皇帝。
他突然被乾德皇帝点了名,也不慌乱,眼珠子飞速转了转,斟酌着回答道:";微臣以为,或许晋王有此举动,正是在为此次冰灾灾后重建工作筹措银两。";
乾德帝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甩了衣袖,留下一句,";宣老十二回宫。";便转身走了。
袁向南松了口气,本还不确定皇帝是不是向着晋王,这回看来是蒙对了。又侥幸逃过一劫。
可散了朝会,他就被户部尚书方令能和首辅叶逢春同时给喊住了。
";袁大人。";
";袁大人,这是终于想通了?";
袁向南装作没听到,加快了脚步。这两个人一个站太子,一个站三皇子,朝中资历颇深,难缠得很。要是被两人捉住,今日就非得分出党派来。
他既不想和太子牵扯到一起,更不想和三皇子牵扯到一起。至于晋王,一个偏远地的藩王,结不结交都影响不了大局。他既然是乾德皇帝的枪,皇帝指哪儿打哪儿就好,不需要有过多的个人想法。
可没想到,快出宫门了他又被武定侯堵住了去路。袁向南只好装傻充愣,";欸,侯爷这是有事找我?";
不等武定侯说话,远远跑过来个太监,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冯公公。
";侯爷!皇上有口谕,要召见您。您还是快请吧,别让皇上久等了!";冯公公喘着大气说道。
袁向南一脸喜不自胜,忙催促道:";侯爷快去,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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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臻。";乾德皇帝看着在他桌案前叩首的武定侯说道:";你觉得老十二这藩王当得怎么样?";
";微臣对晋王殿下不是很了解,对云州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那逆子和殿下倒是亲近。我那逆子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能和殿下亲近,想必殿下是个非常和善的。";武定侯答道。
";哦?";乾德皇帝放下手中的笔,";那玉絮阁的生意你们可有参与?";
";没有。";武定侯此刻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昨晚段之恒才和他说了加盟的事,他还没做决定。本来看今日朝堂上袁向南替晋王说话,想问问他有没有加盟,就被冯公公带到了皇帝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