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不知哪里找来一口大得能洗澡的铁锅,催促道:\"小姐,咱们先炖肉还是先煮米饭?\"
五个庄稼汉都是眼里有活的,见这边搭不上手,就默默揽了清理猪下水的活计。
一旁等饭的玄清和尚开口道:\"别费力气,这东西又不好吃。凌施主先做肉,大块的肉。\"
\"季涵远,你先把排骨剁了。\"
\"春桃姐,你把肥瘦肉大致分一下。肥的切片,瘦的剁成肉沫。\"
\"星纬,绵绵你们把粥先熬起来。\"
\"猪下水要处理干净。天冷,卤来下酒最好不过了。\"
凌韵一口气吩咐完,率先挽起袖子。她目光在沿街安置的伤员身上扫过,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除了玄清和尚他们准备一大锅杂烩闷饭,剩下的猪肉她打算煮成肉粥给伤员们吃。虽说是只是粥,沾了荤腥,在这天灾又战乱的年代已是不可多得的营养品。
玄清和尚见她忙忙碌碌,季涵远跟在后面一下子递盆,一下子递盐,像个初学家务的小媳妇。忍不住调笑,\"凌施主跟阵风似的。季施主你不和她生个小娃娃可拴不住。\"
季涵远脸一下红了,用拳头抵住下嘴唇,轻咳一声偷看凌韵。
凌韵根本没在意,脑子里正\"咣咣咣\"配着菜。
笋干和腊肉配一起香,排骨要腌一下再闷进去。青菜萝卜很多,但闷在饭里水水的还发黄影响颜值和口味。
她思索片刻,便决定将青菜萝卜等饭焖好后再下锅快炒,这样既能保留蔬菜的色泽与口感,又能给这顿简单的饭菜增添几分清爽。
另外收集来的干菜多,配肥肉蒸一蒸也是道不错的菜。肉粥先供给伤员,大骨汤也要炖起来给来前线帮忙的人都润润嘴。
春桃,绵绵和季涵远三个在做饭这件事上,已经和凌韵形成了默契。凌韵只是提出想法,三个人就找了帮手忙碌起来。
不过多久, 十几口大小铁锅被架在临时砌起的灶台上,熊熊烈火舔舐着锅底。
热油的“滋滋”声,滚粥热汤的\"咕咚\"声伴随着浓烈的香气弥漫开来。
“好香啊!”
一个躺在不远处的伤员忍不住赞叹道。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血色,\"
好久都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要是能吃上一碗,就是死了我也满足了。”
旁边替他擦拭的妇人,轻敲一下他的脑袋,责备道:\"都快被射成筛子了,怎么还嘴馋?那是人家官老爷的饭食。你妹妹去排队了,等下领了稀粥给你喝稠的。\"
少年人脸\"欻\"地一下红了,用力耸耸鼻子,一脸遗憾道:\"娘,我大腿被射穿了,会不会瘸了,影响我以后扛大包啊?要是我不能去码头上干活,你和妹妹谁养活?\"
妇人快速擦去眼角的眼泪,\"胡说什么?给你们治伤的大夫是神医,你不会瘸的。
以后的事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能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活着,就是你爹在地下保佑了。
隔壁大毛死了,你庆婶子眼睛又是瞎的,怕是活不下去了。你就知足吧。\"
凌韵听了,心中酸涩,那伤员不过十二三岁,在她原来的世界还是个在上学的孩子。
玄清和尚脸鼻尖耸动凑到她身边,打趣道:“阿弥陀佛,施主这厨艺,怕是能让这世间的馋虫都按捺不住。”说罢,他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时,天边的那一轮有些发白的太阳渐渐西沉,有了一丝温暖的橙红色。
临川县里,又如往日一般升起袅袅炊烟。人间烟火气与晚霞相互交织,竟有了几分难得的温馨。
“等会儿饭好了,先给伤员们送去。”凌韵对绵绵说道。
绵绵重重点头,招呼帮忙的庄稼汉们抬碗来。
星纬用棍子搅动着肉粥,嘴角弯弯,\"我熬的粥真不错!\"
与此同时,凌韵揭开大铁锅的锅盖,白色的热气散开。一锅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腊肉干菜排骨焖饭呈现在众人眼前。
“开饭啦!”春桃兴奋地喊道。
玄清和尚早就等不及了,他也不嫌烫,拈起一块排骨就扔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还不忘给凌韵竖个大拇指。
\"好吃吗?\"
大馋丫头春桃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你自己吃,不就知道了?\"
玄清和尚伸手进锅里,抓了一块最大的腊肉塞进她的嘴巴里,自己已经接了碗筷开始挑肉。
正在分粥的星纬看不下去,\"师父,你把肉都挑了,只剩下米饭谁爱吃?\"
\"贫僧是饭桶吗?能吃多少?再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肉。这米饭油润润的吸饱了精华,曹县令最爱吃了。\"
玄清和尚朝正在给他添茶水的曹县令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点头,\"是,米饭好。大师说的对,我不爱吃肉。\"
春桃尝了肉的滋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眼睛盯着玄清和尚的手,自己手里也不停,送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那些伤患的家属接了肉粥,还没来得及道谢,大骨萝卜疙瘩汤就又送了过来。
一时间,满城的呻吟声变成了呼噜呼噜的吃喝声。
吃饱喝足,日子好像又有了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