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来临,凌韵却辗转难眠。
沟子村离临川县不到二十里地,这边的战况很快就会传过去。
凌韵担心洛王的神兵营,得了消息会转移阵地。可刑焰带来的六千骑兵,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抵达,单枪匹马的她也不敢贸然去送死。
春桃白日累得很了,这会儿吃饱了就睡得格外香甜。巨大的呼噜声在房舍里回荡,震得同房的星纬气呼呼爬起来练棍法。
尹县令和张大夫他们几个,都在城楼那边照顾伤患。唯有喝醉的玄清和尚,守着县衙后院这一屋子的女人。
过了子时,玄清和尚起来如厕,见院子里黑影晃动,还以为是进了贼人。过了两招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小徒弟。
\"唉唉唉,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晃什么?吓死贫僧了,还以为是冰夷贼子派人来暗杀了。\"
玄清和尚一张嘴,酒味就喷了出来,熏得星纬睁不开眼。
她本就因为睡眠不足,肝火旺盛。一听自己师父说她像贼,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棍子嚷着要玄清和尚指点指点。
后院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尹夫人。
她白天奔走,累狠了,又因为快要临盆双腿都肿了。好不容易提着灯笼走到两人附近,还没来得及劝架肚子就发作了。
星纬见她脚下忽地\"哗啦啦\"流了一滩水,神色痛苦地抱着肚子,吓得一下子结巴了。
\"啊,啊!啊~她,她……\"
还是玄清和尚先反应过来,一把搀扶住尹夫人,喊道:\"她要生了!快叫人来帮忙!\"
凌韵听到动静跑出来,见这情形条件反射地问星纬,\"尹夫人羊水已经破了?开了几指?\"
\"什么意思?\"星纬被这么一问更懵了。
玄清和尚把凌韵当成了救星,赶忙道:\"凌施主,你懂接生啊?那太好了!贫僧去通知尹县令,尹夫人就交给你了。\"
凌韵虽然懂一些妇产知识,可在现代她也是黄花大闺女。古代妇人生子没有医疗保障,她一个非专业人士,自然不敢托大。
\"星纬快去请稳婆,我不行!\"
手足无措的星纬这才回神,赶忙跑了出去。
春桃也终于被吵闹声惊醒,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快,扶尹夫人回房!”
春桃仍然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听了吩咐,伸手就把尹夫人打横抱到了床上。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站在床边打瞌睡。
凌韵已经迅速镇定下来,吩咐赶来的绵绵:“准备热水,越多越好,还有剪刀。\"
尹夫人疼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用力抠住床沿忍着不发出声音。
凌韵硬着头皮去检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理论强者。且不说接生了,就是怎么测量宫口开了几指她都不会无菌操作啊!
反倒是尹夫人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安慰她,\"凌小姐,我没事儿,不疼。\"
凌韵见她额头,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心里没底反而更慌张了。
春桃这时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瞪,惊诧道:\"小姐,我们在尹夫人房里干什么?我是不是梦游了?\"
许是她的表情太搞怪,默默忍受的尹夫人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凌韵知道随着宫缩越来越频繁,尹夫人会越来越煎熬,便招呼春桃一起跟她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想到这一聊,就成了她在这异世的重大滑铁卢。
什么冷笑话,脑筋急转弯,听得尹夫人越发心不在焉。
就连春桃都有些嫌弃,\"小姐,你口渴不渴?\"
凌韵尴尬至极,挠挠脑袋,\"生孩子是体力活,我去厨房给尹夫人做吃食。\"
等她端了红糖荷包蛋回来,尹夫人竟然和春桃已经聊得火热。
凌韵站在门外一听,好家伙,自古以来最能吸引人注意力的,还得是八卦。
尹夫人一碗荷包蛋下了肚,接生婆和尹县令正好一起来了。
接生的李嬷嬷是个经验老道的。见一群年轻姑娘围在房里不知所措,便道:\"你们也帮不上忙,留个手脚利索的在里边就好。人多,房间里闷,还不卫生。\"
春桃自告奋勇留下,却遭了李嬷嬷嫌弃。
李嬷嬷指着凌韵道:\"你留下!孩子长相随出生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春桃一愣,心里嘀咕,\"我长得哪里不行了?再说你接生,孩子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吗?\"
凌韵也很无语,\"什么封建迷信?孩子长相随爹随娘,也可能随奶奶舅舅,怎么都不会随外人啊。\"
没想到尹夫人勉力起身,拜托道:\"凌小姐,劳烦你了。\"
不等凌韵说什么,李嬷嬷一边检查一边询问,\"破水多久了?\"
\"有小半个时辰了。\"
……
三个时辰后,天光破晓。屋里头传来尹夫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声。
尹县令在门外踱步,几次欲要推门进去,都被于经承他们拉住。
不多久,屋里传出一声细细的婴儿啼哭声。
李嬷嬷喊了一句:\"是位少爷!\"
尹县令脚步一顿,站在门外询问道:\"夫人可还好?\"
\"好好好!母子平安!\"
凌韵小心翼翼地抱着猫崽般大小的新生儿出来,不等正主过来,春桃和星纬两个就先凑了过来。
\"咦,小宝宝生下来都这么丑吗?皱巴巴的?\"星纬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啊!眼睛像尹夫人,真大。皮肤也白……\"春桃违心夸奖,慌忙找补。
没想到尹县令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到尹夫人的床边,\"夫人,你辛苦了。\"
尹夫人的丫鬟迎香,这会儿才得了消息从城南赶回来。看到夫人依偎在老爷怀里,眼泪就成串的流了出来。
我家小姐,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