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樱面如寒霜,却始终是一言不发,她任由许沁凭着性子,接连不断地一再数落着自己,更是缓缓抬手,默默拦住了看不过眼,意欲出声喝止的孟怀瑾。
而她自始至终,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许沁,冷眼瞧着这位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养女究竟还能怎么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地给自己添上什么新鲜罪名。
良久,等许沁都说得词穷,再无话可说了,付闻樱方慢悠悠地冷哼了一声,不急不躁地开口:“你以为是我收买了医生,指使他篡改了宋焰的体检报告,结果害得他被军校拒绝了?”
许沁顽固地梗着脖子,面上仍旧保持着“难道不是这样”的表情。
付闻樱见状,不由无语又蔑视地瞥了她一眼:“你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是偏听偏信,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只可惜,年幼的你太过情绪化,看人看事都一味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所谓‘三岁看老’,老话果真是没有错的。即便是到了现在,你依旧没有改掉这个毛病。”
“实在是难当大任,不堪重用。”付闻樱叹息着说。
她语气虽是淡淡的,却是毫不客气地指责了许沁一番,这才张口解释:“你要是以为这是我做的,那你就太高估我们孟家的权势了,我们家还没这么只手遮天、瞒天过海。”
别的地方是什么报考机制,付闻樱不清楚,但在燕城,军校体检从来都是在指定的军医院进行的,那里管理严苛,一切更是按照规章制度行事。
她难道还能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地把手伸进军医院里,随她的意,胡作非为吗?
然而下一瞬,付闻樱又是话音一转,郑重其事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篡改过宋焰的体检结果,可我确确实实是举报了他!”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说来说去,宋焰就是因你的缘故才上不了军校!否则,他本该拥有更辉煌璀璨、意气风发的人生。
许沁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极度不满地望着付闻樱。
这两者,当然是有天壤之别的。
“我不过是身为燕城好市民,积极学习雷锋同志,主动做好事,拨乱反正,”付闻樱轻笑一声,露出了些许玩味的神色,“阻止某些人滥用权势,借此得到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许沁听完付闻樱的话,不明所以,目露茫然。
不知怎的,她心里竟隐约生出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她听见付闻樱一字一句,满是嘲讽地说:“与其怀疑我,揪着我不放,倒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宋焰。”
“复读生是考不了军校的,是谁帮他在个人档案上做了手脚,差点就蒙混过关了?”付闻樱好整以暇地问道。
要不是有付闻樱横插一脚,宋焰这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还真有可能逆天改命,抢占名额,夺取别人的机会,成功被军校录取。
毕业后,又凭借学历这块金招牌,风风光光、顺顺利利地进入人民军队呢!
——
这不可能!
许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付闻樱的话与翟淼的说法完全相悖,而翟淼没有理由欺骗她。
但是,许沁心里也清楚,比起她并不了解的翟淼,付闻樱显然更不是什么信口雌黄的人,她向来实事求是、说一不二。
可是许沁更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种选择。
她压根就不需要纠结,更不需要探寻隐匿在过往中的真相,判断孰是孰非——谁才是那个说了真话的人。
因为,无论是出于感性,亦或是出于理性,她都只能坚定自己的立场,和宋焰站在一边,执拗地咬定付闻樱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许沁的慌乱只是一时的,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弊,当即满不在意,斜着眼睛挑衅付闻樱:“妈,您也曾教过我们诚实守信,不说假话,我没有想到,到头来,先破戒的竟然是您自己。”
一个喜欢装睡的人,总是没办法叫醒的。
好在付闻樱本也没想以此改变许沁的心意,她只是不希望家里人听信许沁的谗言佞语,继而误会她,这才借着这个机会,明明白白地解释了一通。
付闻樱没有多说什么,许沁却默默跳转了话题,她狰狞着脸,再度质问起来:“您说过的谎恐怕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这件事您尚且能够自圆其说。”
“那好,我再问问您,宋焰被部队强制退伍的事儿又是不是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