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日真是什么适合登台唱戏的大好日子。
宫尚角这边才诈完云为衫,还没等长老们既心累又无可奈何地出面收拾残局,说些诸如“尚角也只是一片好心,虽然有些莽撞了,但子羽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左右结果是好的嘛”、“既然云姑娘的身份没什么问题,那子羽你就先把人带回羽宫吧”、“往后可要和云姑娘好好过日子,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孩子气,一意贪玩了”的场面话,好就此结束今日的争端,顺利散场时,宫子羽那边就又开始了。
大抵是想到了自己安排的,即将上演的好戏,念及宫尚角和宫远徵倒霉在即,宫子羽心里那是止不住的窃喜,是以哪怕心上人才被宫尚角给无端冤枉了一回,但他却也没有如往日那般,一直揪着这件事儿不放,而是高抬贵手,轻轻放过了。
就在长老们很松了一口气,只以为宫子羽果然是长大了,这都已经明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还想再称赞他几句时,宫子羽却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再度发起了攻击。
“角公子手上明明拿着证据,却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但也不代表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计较了,宫子羽借机刺了宫尚角一回,便又正色道,“不过我却不同,我向来是更喜欢凭人证说话的。”
这话由宫子羽说来,不免有些匪夷所思,更惹人发笑——他若真是这么讲求真凭实据的人,那先前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得以证明他的观点,却仍旧凭借着自己的怀疑,试图给宫尚角和宫远徵妄加罪名的,那又是谁?
一想到这,宫远徵便也确确实实地嘲笑出声了。
宫子羽不满地斜他一眼,心里只想,算了,反正这厮也是大难临头了,何必在这当口,与他较劲,于是只当没有听见宫远徵的讥讽声,而是冲金繁偷偷使了个眼色。
金繁当即会意,转身下堂去押人。
却押上来一个约莫四五十许的男人。
那人不说落魄,却也万万算不上气派,身上的衣裳也只能说得上是干净整洁、大致得体而已,瞧着并不算得志,有些畏畏缩缩的——在宫门,这样的装扮与这样的神态,便足以说明,他并非各宫宫主与长老们的心腹,只不过是宫内一普通人罢了。
金繁用力一推,那人便颤颤巍巍地跪倒在了堂前,更顺势垂下了头。
宫子羽见状,扬一扬脸,金繁便知机地用剑尾,强制性地挑起了那人的下巴,将他的样貌完全展示在众人面前。
“子羽,你这是?”长老们率先垂问道。
宫子羽却并没有急着回答长老们的话,只是微微笑了一笑,直接问起了站在对面的宫远徵:“怎么,徵公子可还认得这张脸吗?”
宫远徵先时便已粗略扫过一眼,现下听得宫子羽的问话,知道这死对头多半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于是便又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可他脑海里对这个人实在是连半分印象都无,便径自摇了摇头,嗤道:“怎么,你又是从哪儿抓来一个无名小卒,预备着攀诬与我啊?”
“哼!”宫子羽被宫远徵说中了心思,脸上不免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尴尬与懊恼,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便仍旧照着自己的预案演了下去,喟叹地说,“看来……你心心念念,卖命的主子压根就不想理会你的死活呢。”
说完,他又朝着金繁递过去一个“看我眼色行事”的眼神,便接着吩咐道,“那就由你来与你的旧主对质吧。”
——显然是对跪倒的那个人说的。
金繁便也再推一推那人,有些粗暴地喝道:“你还不赶紧交代!”
那人闻言,便朝着坐在上首的长老们拱一拱手,先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下贾为良,原是徵宫的一名管事。”
说罢,他侧过脸去,抬眼望一望站在他左手边的宫远徵,心里有几分为数不多的惋惜,可更多的,却是分外浓厚的愤恨。
他想起自家主子曾经吩咐过他,“务必要依照宫子羽的意思办事”,便想,徵公子,这可怪不得我了,实在是人人都想你倒霉,都盼着你死啊。
于是轻轻开口,如宫子羽所愿,道:“上月初三,徵公子曾经秘密召见过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