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各种疑难杂症了记于心。
可救人一辈子。
最后意外来临,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渡人先渡己。
上辈子为别人太累了。
这辈子心安理得当个娇惯小女孩吧。
薛青黛摸着手臂上凸出的青色血管。
这个病殃殃的身体,没她出手。
活不过三十岁。
薛青黛拿着她随身不离手的银针,扎进要紧穴位,先恢复身体元气。
站在三面中医药柜子前,薛青黛身上顶着几根银针,迅速找到自己需要的几味中药。
柴胡、羌活、当归……
又去药园周围黑土壤扒出一些生姜,简简单单整个药浴,先把身体寒气驱除来,防止夜里起热。
薛青黛坐在滚烫的木桶里配上呼吸技法,淡淡白烟从头顶冒出。
最要紧的事情做完。
她穿个白袍又跑到药室拿几粒之前配的药性温和养身丸。
早上薛青黛醒来,从四床厚被子里冒出一个头,她先咽着喉喽,刀片嗓只有一点疼。
终于能说话了,身上几十斤新做的棉花被子也太重了。
这沉甸甸的全是爱,家里人新做的被子全盖她身上了。
床边的暖壶有了新水。
被子里的暖水袋也换了一遍水,热热乎乎烫着皮肤有些发痒。
薛青黛昨晚没有任何感觉,可见母亲杨晓敏动作有多轻。
她很快发现不知站在门口多久,爷爷薛德明。
“黛黛,爷爷特意去早市买了豆腐脑,你身体不好,只加了点香油,也是好喝的。”
老爷子薛德明快七十了,是村里威望最高又长寿的老人,头发依旧茂密。
高大身体因为年老腰微微弯着,受伤的右腿,腿里有个子弹没取,只能打着歪走,不能久站。
他手端着用搪瓷缸装的一碗嫩白的豆腐脑,话里话外哄着小孙女吃饭。
上过战场的他一双历经磨难的眼睛厚重坚毅,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军装。
退伍不褪色。
解放鞋上不可避免带着泥,他没往薛青黛屋里去。
“爷爷,我一会就喝,你放在炉子温着。”
“唉唉,好。”,薛德明端着豆腐脑按着薛青黛的吩咐放在炉子上发红的铁片温着。
小孙女突然太听话,不说反话,他耳朵根有点痒。
杨晓敏对着老爷子发呆背影偷笑,拿着一双刚烤的暖呼呼的白色毛线袜给薛青黛换上。
她家闺女因为生病老实两天了,老爷子还咋还不适应咧。
就算她家小宝在别人眼里是惹事精,在她怀里永远是最乖的女娃。
在外面乖可没用,只能受别人欺负,被人觉得老实,没人依靠。
薛青黛头次被人穿袜子,热乎脚丫子碰上杨晓敏冰凉的手指,薛青黛十个脚指头一会弯一会曲着。
这就是被爱包围的滋味吧。
很棒,她喜欢这种感觉。
“妈,我刚才没跟爷爷说退婚的事。”,薛青黛一眼就看出爷爷薛德明暗伤不少,不想让他一直站在门口受累。
杨晓敏:“没事,家里最惯你就是爷爷喽,你一哭,他比我还慌。”
薛青黛的手腕被杨晓敏垂下头发滑的有点痒,两根白发在黑发太过显眼。
母亲年纪没到五十,白发太多是思虑过多,早衰的表现。
杨晓敏无论在外工作多忙,从来不会把任何负面情绪带到薛青黛面前,她永远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一身干净整齐的工装比村里其他干部还要穿着讲究。
可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透露出她身体的疲惫。
要赶紧补一补加上一套日常按摩操。
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好在都是她的家人。
薛青黛十分愿意,治疗方法已经想了十几个了。
杨晓敏看闺女吃着饭,赶紧跑去隔壁上班去,虽然不到三十米,可她已经迟到了。
虽然上面领导是她丈夫,可下面一双双村民的眼睛可还看着,能随时找出差错。
薛青黛她吃完热乎的早饭,站在薛家砖瓦房门口,小手动作不停,顺时针逆时针揉着肚子促进消化,又点按脖子处几个穴位,确认没有瘀堵。
爷爷薛德明在一旁用竹条正在编个小帽子,给孙女遮挡阳光。
薛家作为先富村民修建砖瓦房,仅有一面临着阳光的房间,家里一致同意给了薛青黛。
家里四个房间,薛父薛母一间,三个哥哥一间,薛青黛一间。
剩下一间放着杂物和一个薛青黛淘汰的旧床,薛青黛三个哥哥轮流住享受一次单间。
二哥当兵后,经常不回家。
杂物间只能有三哥享受了。
薛老爷子有自己的小房子,是稻草参杂的泥土房,他个人崇尚节俭别人怎么劝也不盖新房。
一家子从年头忙到年尾,家里最闲的就是高中刚毕业的薛青黛。
薛老爷子也只是很少清闲,他被镇上的小学请去当校长,这几日为了孙女薛青黛他没有遵循热爱工作的原则,只想陪在她身边。
“黛黛,我明天就没空了,以后爷爷再陪你。”,薛德明追求又快又好,没一会儿,一个散发竹子清香又结实的遮阳帽就好了。
怕竹子硬,他又在里面放了点稻草压实,轻轻扣在薛青黛头上。
薛青黛把手放在薛德明的右侧膝盖暗中摸骨,可惜着回他:“爷爷,你才休息没几天。而且去群益学堂的路特别难走,你几乎需要步行,你的腿真的受不了。”
薛德明只是轻柔摸着薛青黛的头发笑笑,“还有很多孩子上不起学,我能帮就帮。就当给黛黛积福气。”
薛青黛摸到几乎畸形的膝盖骨,内心很不好受,走去学校的路都是靠爷爷的意志力支撑吧。
她撇着嘴,以前清静的内心变的烦躁,可怜巴巴的说:
“反正你最近要陪着我,我想去退婚。赵梅琴嘲笑我有一个不能生的未婚夫。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爷爷,你不是最疼黛黛吗?”,薛青黛揪着麻花辫十分委屈。
原身才满十九岁,男主谢衍都二十八了。
她欲言又止道:“而且他年纪有点大……”
薛德明合上手中字典,语气陡然变的严肃,“赵梅琴放他娘的狗屁!”
“咳咳,对不起黛黛,爷爷说脏话了……”
“我给你挑的人可是优中选优,订亲那年谢衍刚二十出头,是首都高干子弟最有出息的下一代,貌比潘安,那可是首都多少老不死的梦中孙女婿。”
“你爷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一群老家伙里杀出重围。”
薛德明一边说着,手指着笔画,想再现当时舌战群儒的英勇。
他接着薛青黛递过来的茶水,用嘴轻轻吹着,毫不在意的补充道:
“再说他不能生育,不是多大问题。”
正合他意,黛黛正好不用随军,一直待在薛家护在他们手下。
他只是借着这场订亲为薛家在首都找到保护伞。
只要和谢家联姻不破,他们薛家在彭阳村地位越稳固。
就能护住孙女一辈子。
“再说在谢衍印象里,你可能还是个只知道跟他身后叫哥哥的小女娃。”
“你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追着人要大白兔奶糖。”
薛青黛:“……”
“那他还六年没有回任何回信,一定是个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