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泠自然不是想赶碧月走,她们十七载的主仆情分,她又如何舍得与她分开。
不过是和家人分隔两地,这般残忍的事情,她不想碧月经历罢了。
见她这般,薛泠轻叹了口气:“你当真不会后悔?”
碧月摇着头,好似怕她反悔似的:“不后悔,奴婢不会后悔的小姐!”
薛泠扶着她的双手,“不急,你这几日仔细想想,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小姐,奴婢不用再想!奴婢十二岁那年没有跟爹娘走,如今也不会弃小姐而去!青州路远,小姐在那边无亲无故,奴婢怎舍得离开小姐!”
薛泠一怔,这才知道,碧月虽不说,可心中对她爹娘,到底是有了怨。
也是,她的爹娘,确确实实放弃过她一回。
“好了,莫要哭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若是不想留在上京,那往后便继续跟着我罢了。不过——”
说到此处,薛泠笑了下:“你在我身旁,却也不是不能成婚,你若是碰上了心仪的男子,尽管告诉我。”
碧月听到小姐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擦着眼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薛泠拿起跟前的书,本还想看看,可看了一会儿,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将书放下:“碧月,备水,我要沐浴。”
“好的,小姐。”
薛泠今夜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个梦,梦到太子将她锁了起来,一日,她趁着他不注意逃跑,半路却被他抓了回去。
太子当场箍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何要跑。
那梦实在是真,薛泠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日醒来时,薛泠抬手捂了下自己的脖颈。
那感觉实在是真,就好似昨夜太子真的锁了她的喉。
“碧月。”
薛泠朝外唤了一声,不过片刻,房门便被推开。
碧月走进来,一眼便瞧见薛泠那交领寝衣上露出来的娇颈上的红。
她心头一惊,忙走了过去:“小姐,您颈上为何这般?”
薛泠不解,“我脖颈如何了?”
碧月到一旁取了铜镜,放到她跟前:“小姐您看。”
房中的窗户还未推开,光线不算明亮,那铜镜映着的镜像不算清晰。
薛泠凑近了些许,方才看清楚自己颈上的红意。
“碧月,昨夜可有人来过?”
碧月一听便知薛泠何意,她摇了摇头:“小姐,昨夜奴婢子时方才回房睡下,并未发现有人来过。”
薛泠抬手,抚着自己颈上的红痕。
倒不觉得疼,只是她肌肤如白玉,那道红痕在上面,显眼得很。
此时,翠月端着水进来:“小姐。”
薛泠将铜镜递给碧月,掀开身上的被衾下了床。
翠月将水盆放好,转身拿着衣衫回来,她也瞧见了薛泠颈上的红痕:“小姐,您的脖颈——”
“无碍。”
翠月又多看了一眼,本还想说什么,却见碧月姐姐对她摇了摇头,她便不再言语了。
薛泠也怕爹娘瞧见自己脖颈上的红痕会多虑,便让碧月去正厅那边说她起晚了,不过去与他们一同用早膳了。
不想巳时,下人通报,崔湘月求见。
薛泠已有半年未见湘月,今日她既来了伯府,她自然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翠月,你去带湘月进来。”
说罢,她看向碧月,“碧月,随我来。”
走至梳妆台前,薛泠又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脖颈,“碧月,用妆粉帮我将这红痕遮了。”
“好。”
碧月手艺不错,可那红痕确实霸道,便是用脂粉遮掩了,若是离近了看,也还能看出来。
“小姐,奴婢已经尽力了。”
薛泠看了看铜镜:“先这样吧,湘月要到了。”
她说着,起身出去,让碧月沏了壶茶。
不过片刻,翠月便领着崔湘月进来了。
“薛姐姐!”
薛泠弯唇笑着,递了杯茶到她跟前:“许久不见,阿狸。”
“薛姐姐——”
崔湘月看着薛泠,只觉心绪万千。
京中传言,她哥哥要将那陆雨薇扶为正妻,虽说事实与传言有出入,可想到那陆雨薇做了那般多伤害薛泠的事情,却还能留在侯府中,崔湘月便觉无颜面见薛泠。
薛泠与她哥哥和离不久后便去了亳州,一去便是半年,陆雨薇更是觉得侯府对不起薛泠。
“如何了?怎的一见到我,便哭了?”
崔湘月听到她这话,拭去了眼泪,“薛姐姐,你近日可好?”
“你瞧我可好?”
崔湘月这才认真打量起薛泠来,半年未见,薛泠瞧着好像还胖了些。
这般看来,和离之后,她过得确实不错。
“可瞧清楚了?”
“瞧清楚了,薛姐姐过得不错。”
薛泠看着她:“你呢?阿狸过得可好?”
“好。”
崔湘月性子直爽,心里面惦记着事,她便憋不住:“薛姐姐,我今日来,是为了近日京中关于我哥哥的传言。”
“薛姐姐,我知你不想听到我哥哥的事情,只是如今京中都在传,我便忍不住,想来与你说个明白。”
薛泠与崔湘月相识多年,她虽憎厌崔钰,可对崔湘月却难以冷脸:“你说吧。”
“那陆雨薇,确实是被接回了侯府,但哥哥并非要将她扶为正妻。”
崔湘月抿了抿唇,见薛泠神色不变,方才继续说:“二月下旬,那陆雨薇生了个男孩,母亲本打算将我那小侄子抱回侯府在她膝下养大,可不知为何,我那小侄子抱回府中,夜夜哭喊。”
“母亲请遍了名医,便是宫中的太医也来了一趟,也没瞧出来小侄子有何疾病。正当母亲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提了一句,或是稚儿念母。”
“母亲实在舍不得我那小侄儿夜夜痛哭,便将那陆雨薇接回侯府,死马当活马医,不成想,那陆雨薇回府后,我那小侄子在她身旁,夜里当真是不在哭嚎。”
崔湘月看着薛泠,满眼愧疚:“薛姐姐,稚子无辜,母亲也是看不得我那小侄子那般,才不得已将她接回侯府。你放心,母亲是断不会给那陆雨薇半点名分,待我那小侄子大些,她也就无甚用处了,以后,她便青灯伴古佛,从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