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湘月说罢,小心翼翼地望向薛泠:“薛姐姐,你可是生气了?”
听到她这话,薛泠笑了下,“这有何可气的,我与你哥哥,已经和离半年多了,如今你们家的事,与我,也已经不相关了。”
她不生气,只不过是觉得人走茶凉罢了。
当初武阳侯夫人待她,确实如同亲生,她走时,侯夫人还洒泪不舍,后来更是让崔湘月带了钱财过来补偿她。
不过短短半年,武阳侯府,就好似将当初她受过的伤害全忘了。
她做不到那般大度,当时之事,她未报官,已经是在保侯府的颜面了。
可她保了侯府的颜面,侯府如今却让她颜面扫地。
崔湘月过来说这一番话,当真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薛泠看了一眼自己被崔湘月握着的手,轻轻抽了回来:“你今日过来,便是与我说这些事情的?”
手上一空,崔湘月低头,便见薛泠将手抽了回去。
两人相识多年,崔湘月又岂会不知薛泠性子,见她这般,她神色暗了暗:“薛姐姐。”
“我知道,是我们做得不对。”
薛泠却不想和她论对错,这件事情上,不管对错如何,侯府又不能真的不管那稚子。
“湘月,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大度,但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放不下。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已经过去了,我确实觉得……罢了,说这些只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不说了。”
只是不说这些,她和崔湘月,也好像无甚好说的。
薛泠垂下眉眼,只觉得惋惜,她和崔湘月,竟会走到这样的一天。
她们明明没有争吵,也无人做了错事,却因立场不同,只能相顾无言。
崔湘月看着薛泠,朱唇微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无人说话,房里只余安静。
如此片刻,崔湘月提了告辞的话。
薛泠起身送她出去,二人无言地走到她院子门前。
“薛姐姐,就送到这里吧。”
大抵是知道,两人的情分,再也回不去当初了,崔湘月说此话时,只觉喉间堵塞难受。
临走前,她抬眸看了薛泠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崔湘月越走越快,出了诚意伯府后,她忍不住,抬手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水。
身旁的丫鬟见状,“少夫人,您为何这般难受?”
崔湘月看了丫鬟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府吧。”
她和薛姐姐少时相识,至今十余年,若非她二哥做出这般荒唐的事,她与薛姐姐何至于此。
崔湘月深知,此事的罪魁祸首,便是二哥。
可那是她二哥,她还能如何。
而那稚子,是她的亲侄儿,她又能如何,侯府又该如何?
便是薛泠不说,崔湘月往后,亦是没有半点颜面当做无事发生,与她当挚交好友了。
今日薛泠未将话说明白,不过是想给她些颜面罢了。
上了马车后,崔湘月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地往下落。
“小姐。”
听到碧月的声音,薛泠方才收了目光,转身走回去。
“湘月小姐怕是要哭了。”
薛泠也有些难受,可她和湘月之间有个崔钰,崔钰是她亲哥哥,她不想再见到崔钰,往后跟崔湘月,也只能渐行渐远。
“侯府那般行事,我虽不气,却也不可能当无事发生。”
薛泠敛了思绪,回房重新拿起昨夜的那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用过午膳后,她在小榻上小憩了片刻。
醒来修书一封,送去亳州,问问药田的情况。
她才将信交与余白,让他派人送去,碧月便来说沈婉清来了。
“哦?快请她进来。”
薛泠抿了口茶,看向走进来的沈婉清,“婉清。”
“阿姐,后日便是端午了,有龙舟竞渡,阿姐可有兴致,去凑凑热闹?”
薛泠见她望着自己的双眸明亮,“你从前可是没看过龙舟?”
沈婉清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从前母亲不让我出门。”
薛泠自是清楚沈婉清家中情况,“我也多年未曾看过龙舟的热闹了,后日我与你一同去。”
“谢谢阿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阿姐,你真好。”
沈婉清挽着薛泠的手,忍不住往她身上靠了过去:“阿姐,你身上香香的,好好闻。”
薛泠将腰间的香囊拿起来,递到她跟前:“是碧月晒的桂花,你若是喜欢,我让她给你拿一个?”
沈婉清拿起那香囊,低头闻了闻,“碧月手真巧。”
“碧月,去取一个香囊给婉清吧。”
“好的,小姐。”
沈婉清听到这话,脸上微微发红:“阿姐,我可是太贪心了?”
“一个香囊便是贪心了?”
薛泠安抚她:“你唤我一声阿姐,我自是将你当妹妹对待的。”
“阿姐真好。”
沈婉清将手上的香囊放下,看向薛泠,正想说她上个月去书肆,得了一本有趣的话本,却见薛泠颈项上好似有道红痕。
“阿姐,你这是——”
她说着,伸手便碰到了薛泠颈项上的那道红痕。
薛泠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沈婉清的指腹便落在了她颈项上。
“阿姐,你为何在颈项上扑这般多的脂粉?你这红印,怎的好像被人箍了脖子似的?”
薛泠偏过头,稍稍避开了她的手:“近日暖和了些,夜里有蚊虫,昨夜看书,窗户未关,被蚊子叮了个红包,实在是有碍观瞻,便让碧月用脂粉遮了遮。”
沈婉清觉得那红印不太像是蚊子叮咬,可阿姐这般说,她便不再多想了:“那阿姐今晚可记得熏些艾。”
“嗯,碧月会做的。”
“对了阿姐,我上月去书肆,得了一本有趣的话本,想着阿姐你喜欢瞧这些志异,便拿过来给你。”
说着,沈婉清唤了一声福莲。
福莲忙将话本递上,沈婉清献宝似的放到薛泠跟前。
薛泠接过,大致翻了翻:“确实有趣,那我便收下了。”
“阿姐喜欢便好。”
说完正事,沈婉清便回去自己院子了。
薛泠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颈上,“碧月。”
“小姐。”
“很明显?”
“三尺以外不容易看见,三尺以内便一眼能看到。”
薛泠垂下眉:“你派人去与母亲说,晚上我去正厅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