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十二公主离去后,薛泠望着那远处的马车,想起十二公主最后离开时说的那一句“薛泠姐姐,你便可怜可怜我皇兄吧,他都快二十四了,还是一个人”。
她可怜了他,那谁又可怜她呢?
薛泠收了目光,转身回了府中。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薛泠身上的伤也一天比一天好,院子里面也总算是热闹了些。
不过薛泠嗓子还未完全恢复,说话还是有些干涩难受。
那夜太子留下的清音露不愧是神医调配,这几日,薛泠的声音渐渐的清晰了许多。
她听着碧月声音还是喑哑不清,便让翠月匀了些给她。
不想碧月却说不要,让翠月拿了回来。
“小姐,碧月姐姐说,她嗓子慢慢便能恢复了,小姐您用便好。”
薛泠伸手将瓷瓶拿到手上,亲自去了一趟碧月的屋里。
这几日,碧月后背的伤总算是不再溃水,人也能下床走动走动。
“你如今,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碧月听到她这话,惊得便要跪下,薛泠伸手拦了她的动作:“给你用,你便用。”
薛泠将瓷瓶塞到她手中:“含在喉中,含不住了再咽下去,能让你嗓音恢复得快些。”
她如今已经能正常说话,只是声音有些粗粝。
碧月抿了抿唇,眼睛微红,没有再推拒:“奴婢谢过小姐。”
“往后若是再让我跑一趟,我便要罚你了。”
“奴婢知错。”
薛泠见她双眼红了,也知碧月心中想什么,“莫要多想,那日若非你护着我,我怕是没有命回来了。”
“小姐胡言!”
薛泠也不与她争辩,是不是胡言,她心中有数。
碧月后背那伤口那般大,没个一两月,是难以恢复过来。
薛泠在她屋子里,她便不会躺到床上,她这般站着,后背的伤动不动便被扯着。
偏偏她难受了也只是忍着,薛泠瞧见,便带着翠月回去了。
“小姐,余白回来了。”
薛泠想起商队之事,想来是已经办成了。
她起身走出了外间,让翠月沏了壶新茶过来。
这些日子都是翠月伺候薛泠,她如今已经听得出来自家小姐的言外之意。
让她去沏茶是假,实则是让她在外面瞧着,看看有没有不安分的下人偷听。
“是,小姐。”
翠月提着茶壶走了出去,在小厨房里一边沏茶一边瞧着那边的情况。
“如何了?”
薛泠看向余白。
“回小姐,小的不负小姐所托,人已经练好了,静候小姐吩咐。”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南边到底是离得太远,山高皇帝远,薛泠想要派商队过去那边运药材,一路上便困难重重,且不说要过那秦岭,便是过了秦岭,那岭南之地极其团结,若是遇上奸商,怕就是有去无回。
所以,三个月前,余白虽已组建好了商队,但薛泠并未着急着让商队出发,而是让余白寻了习武师傅,给他们练了两套御敌之阵。
当时余白寻的人,本就有些拳脚功夫,练起来倒是快,如今三月过去,商队成员练好了阵型不说,相互之间也熟络了起来。
如今已经六月,花些时日往北收些南方没有的药材,届时到亳州,差不多便是八月。
八月,正是她亳州药田收成的时候,待收了亳州的白芍白术,再继续南下,还能赶在年前回京。
薛泠取了纸笔,写下药材名字后,递给了余白:“如今商队有一十八人,你将他们分编成三小队,往北,收购这几样药材,尽量多收些,待到了亳州,便将这些药材卖给当地的药房。”
“小姐,那这些药材,如何定价?”
“比他们当地的稍微便宜些许,若是要得多,便便宜些。”
“小的明白。”
“路上小心些。”
正巧,这会儿碧月沏好茶回来,薛泠便让她取了千两银票交给余白。
到底是第一回,薛泠有些不放心,“若是遇上了山贼,打不过,便先保人,可明白?”
“明白!”
“好,你下去吧,给他们每人先发个二两银子,允他们两日假,让他们回家瞧瞧,三日后再出发。”
“好。”
看着余白离去的背影,翠月有些不解:“小姐,您为何要做药材,而不是旁的?”
薛泠笑了下,“粮食是填饱肚子的根本,可药材,却是治病疗伤的根本。如今人们手中但凡有田有地的,种的都是粮食,却鲜少有人种药材。偏偏这药材,便是一场风寒或是风热,也足够花掉普通人家一家四口近一年的嚼用。”
“若我能将药材大量种植,产量多了,这价钱便能降下来,往后,便有更多的普通百姓,敢进病房,而不是一场小病,便生生的将自己拖没了。”
当然,还有一个缘由,薛泠没说。
便是如今四皇子一派越发忍不住了,西南的叛乱才平,西北的齐王也并非是安分之人,薛泠觉得,将来怕是要乱一些时日。
那塞外的匈奴这几年瞧着安份了许多,可年年进攻,他们怕也早就生了不满,将来若是趁乱添火,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自古以来,打仗的军备就少不得粮草药材,届时,这便她最后的护身符。
当然,这不过是她的猜想。
倘若没有那样的时日,那便更好,这也不会影响她赚银子,若是有那一日,她便能护家人周全。
至于心怀天下这般宽广的心胸,薛泠自认没有,她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翠月想的却没那般多,小姐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信什么。
听到薛泠这般说,她双眸都亮了起来,“小姐,您莫不是菩萨转世?”
薛泠被她这话逗笑了,抬手轻剜了下她鼻梁:“莫要把你家小姐我想得太好,只不过是如今还未有人想到要种药田,我占了个先机,又恰好能挣钱,我才这般做罢了。”
“若是让我把银子跟肉包子打狗一般扔出去,那我可舍不得。”
“奴婢不管,小姐做的这事,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薛泠低头看着她:“你倒是知道‘利国利民’,这话,在我跟前说便算了,若是在外头说,被旁人听了,说不定就要给使坏。”
“奴婢知道的小姐,这些话,奴婢也只在小姐跟前说说。”
薛泠喝了口茶,正准备夸夸翠月近日的表现,便听到沈婉清的声音:“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