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众人看两人现在情意相投,再说什么倒显得他们刻薄了,于是也就各找理由离开。
不过和汶水村几个妇人一样的是,他们也心里憋着对杜秀才眼光的看法,快步回家和家中人说去了。
程南看只留他们两人独处,也作势要离去,杜斯年考虑到两人毕竟还没成亲,应为程南名声考虑,也未再劝他多留。
汶水村中
几名妇人本就是因着都嘴碎能说聚到一起,河边的八卦自然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起来。
只不过宋春,也就是程南的哥儿爹爹因着常年身体不好,又在家中绣帕子补贴家用,不怎么出门,也就没传到他那里。
程南回到村里,其实他能感受到有不少目光落在身上。
他知道中午的事恐怕已经传遍了村子,但是自己既然已经将玉佩给了杜秀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于是不管路上人怎么看,他都只自顾自的向家的方向去。
汶水村西,一片的砖房独特的立于村尾,砖房是程南父亲还在世时盖的。
那时候程家虽人丁单薄,但程南父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能干的,程南就随自己父亲多一些,只看那高挑健壮的身躯,就可以见得程南父亲几分年轻时的风姿。
虽是早年和程南爹爹逃荒到村子里,但是硬是靠自己杀猪的本事拼出几亩良田和一栋红砖盖的三面新房来。
就是到现在,整个汶水村有红砖房的人家也不过七八户,这也是为何程南年幼就被逼着当起家来的原因。
家中财产颇丰,程南爹爹又在年轻逃荒时落下了病根,家中孤儿寡夫,多少人明里暗里蠢蠢欲动。
程南硬是挺起肩膀来,一个人学着父亲曾经的样子杀猪种地,有人上门说闲话软硬兼施的欺负人时,拿着杀猪刀能追那人半个村。
此后纵有再多流言蜚语,也架不住程南比汉子还能干,还不好惹。
时间一长,哥儿名声是不好了,都说其冷漠凶狠,但也无人敢动歪心思了。
只是从那以后,村中大多数人除了要买猪杀猪时找上程家,平时很少有人有来往。
虽程南爹爹总是担心自家哥儿日后的婚事,但对于程南来说,这样的日子反而平静幸福,有爹爹在身边,还省去了和人打交道的麻烦。
他是从没想过以后嫁不出去这事的,反正自己心里早有了人,大不了一辈子就陪着爹爹,给爹爹养老送终之后,自己独身一人也可以!
程南回到家中,看到爹爹在堂中绣着帕子,不免心疼爹爹辛苦,于是上前道,
“爹爹。”
程父抬头看到自家儿子回来,素手翻转,又快快给手里的活计做完,抱着针线筐起身说道,
“南哥儿今日怎的这么晚,晌午日头都过了,我还说一会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地里找你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灶房火上温着的午饭端了出来,桌上摆着一碗用猪油炒的小青菜,一些程父自己腌制的小咸菜,一大碗小米粥和两个窝窝头。
“路上遇到些事耽误了会儿。”
程父一听儿子说遇到事了有些担心,不过看儿子现在一脸淡定的模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让儿子先吃上饭,也没急着问,搬了小凳坐到一边忙手里的活,最近秋收快结束了,村里的习俗是秋收过后杀猪吃肉,一起到村中央摆桌庆祝一下。
不少到了该议亲年龄的哥儿姑娘也会趁此展现一下自己,隐晦的告诉众人自己是可谈婚论嫁之人了。
村中有意的汉子,或是家中有适婚汉子的人家,也会仔细相看一番,席面结束后,若有相中的,也可托人去说,也是一桩美事。
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村里的刺绣活都会增多,哥儿姑娘们总是想穿着得体动人,好给人留下好印象。
每到这时,程父总是又悲又喜,刺绣活儿多了他是开心的,这样就又可以为家中攒下一笔钱。
但伤心的是,自己家哥儿今年已经十八了,过了年十九了,村中的哥儿大多十六七就嫁人了。
自己家的哥儿快十九却迟迟无人相看,也都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还要自家哥儿扛起梁来照顾这个家.....
想到这,他不由在心中叹气,哎,实在不行,自己就再省着些,攒钱给南哥儿招赘,这样起码自己走后南哥儿也有个伴!
程南丝毫不知老爹爹的忧愁,从院井里打一缸水,舀起一瓢洗了洗手在小桌前坐下。
他端起眼前淡黄色的粥,就着几口小青菜囫囵吞枣的吃了几口,早上下地干活时,想着再收收尾地里的庄稼就算是彻底收拾好了。
赶紧弄好他也可以多些时间准备杀猪的事,于是便着急忙慌的出门去干活,连饭也忘了吃。
好不容易干完活准备回家,却见有人在河里扑腾着呼救,他不善水,只得用旁边不知道是谁扔了的破网兜试着将人网上来。
周围不见其他人,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救人为紧,没想的不知道是那人感觉有人相救不再折腾还是没力气不动的原因,还真让他把人拽上来了。
救人时只顾着着急紧张了,救上来一看却发现他所救之人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杜秀才。
一时之间更为紧张,赶紧想着村里跛脚大夫说的方法摁压起杜秀才的胸膛来,一直到杜秀才睁眼才敢停。
中途他余光看到有人来了,那几人却没有上前帮助他的意思,反而议论起他来。
但那时他想反正自己名声已经那样差了,又何必为了他们几句言语耽误救人呢。还好最后杜秀才没事......
他又喝了两口粥,心中想到杜秀才,不由得心中雀跃,眼前的清粥小菜都比以往更加可口起来。
程南抬头看到自家爹爹,犹豫了一下,想自己连父亲遗物都已经给了杜秀才,杜秀才又说了那些话,自己怎么也应该告诉爹爹的。
想到这,他端起碗将剩余的粥喝尽,擦了擦嘴端正说道,
“爹爹,我可能要成亲了。”
一声惊雷平地起,宋春听到自己儿子冷不丁的冒出话来说要成亲了,惊得手里银针刺到手指都没注意到,就赶紧看向儿子道,
“成亲?还是可能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