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到杜斯年这里来一回,看他模样并无异样,也不多留,不顾杜斯年的挽留,将鸡鸭放下就往回走。
杜斯年还要留着程父用了午饭再走,但程父只摆摆手,摇头道,
“斯年,我今日匆匆来,还主要是南哥儿他惦记着你,我现在早些回去跟他说你都好,他也能早些放下心来。”
说完又顿了顿,关切道,
“你这几天事情也不少,成亲的准备很是耗精力,刚刚在路上我还听人说你要在村里教书了?”
杜斯年点点头,
“我想着村里孩子既然需要教书先生,我又懂些道理,能为村里尽一份力也是好事。”
程父听到杜斯年的话认同道,
“确实是,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要是南哥儿小时候村里有学堂,我也得让他多认几个字去。”
“不过无论如何,干什么事都要注重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勉强,还是照顾好自己。”
程父一直想着杜斯年身体比别的汉子都要差些,还是注意着点比较好,不过他总不能直接说,只能委婉关心了。
毕竟日后南哥儿和他成了亲,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程父说罢,和杜斯年告了别,就又折返,回到家去。
一路上还碰到几个同村认识的人,比以往客气许多,还有热络看他从杜家村方向回来,还跟程父打听杜文年的事。
他已经有许久不曾出门过,这次的体验对于他来说是新奇的,也是欣喜的,虽嘴上不说,可程父还是隐隐希望不和左邻右舍关系太过僵硬的。
所以当等着程父带来消息的程南终于把自家爹爹盼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其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
不过程南还思虑着心上人的情况,冷面的人儿急忙迎到自己爹爹的面前,
“爹爹,杜秀才他怎么样啦?”
程父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急切的眼神,不由失笑道,
“放心吧!我看着杜秀才好好的,我去杜秀才家的时候他还跟人在院子里盖牛棚子呢!”
程父以为程南听到这话会开心,几日不见,杜秀才竟又在家中添了一头牛,农户人家,家里有一头牛是人人都向往的。
不曾想程南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杜秀才身体虚弱,怎么能做重活呢。”
说罢他对上程父的眼神,神色认真道,
“爹爹,今晚我悄悄去杜家村一趟。”
还没等程父反应过来程南怎么突然要去杜家村,就听自己的儿子道,
“去给杜秀才把牛棚修好,这样他就不用干那些辛苦活了。”
程父:“……”
他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家这个傻哥儿了,一心只想那未来夫君,这几天已经几次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前两天还觉得杜斯年父母都走了,操持成亲的事要费不少心力,还打算自己把聘礼置办好,说什么让杜斯年成亲那天送过来走个流程就得了。
尤其越临近婚期,他就越想这想那,今天竟然还要给人家修牛棚?
程父自觉必须坐下来和自家哥儿好好聊一聊了,避免他嫁过去哪天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程父拉着程南回到里屋,屋里小炉子上煮着热水,他提起小壶往茶杯里倒了些热水递给程南,才道,
“南哥儿,爹爹也知道,咱们家能和杜秀才结亲,是咱们高攀了人家,日后嫁到杜家,一定是要安心和杜秀才过日子。”
程南立刻附和的点点头,这是他擅长的方面,他肯定会做到的。
“你放心吧爹爹,我一定会为杜秀才操持好家里,绝对不让他吃一点苦!”
程父看程南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急忙把后面的话补充道,
“但是南哥儿,虽咱们是高嫁,但你也不要过于委屈自己,若是杜秀才欺负你,你也不要忍着,回家来,爹爹护着你。”
“爹爹虽没别的本事,但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爹爹随时准备南哥儿回来。”
程父终究是怕的,怕不遇良人,受到欺负,他岁数大了,陪不了南哥儿几年了,可还是想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爹爹,你别担心,杜秀才他人好,不会伤我的,就是有什么,我也不会被人家欺负到的,我可是程南!”
即使程南再相信杜斯年的人品,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他顿了顿,上前抱住爹爹,所有情绪不言而喻。
程父轻轻回抱住程南,轻声哽咽道,
“我们南哥儿大了,懂事了。”
“从前你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出去干活,你就乖乖跟着我们,一点也不闹腾。”
“后来你父亲就说,我们南哥儿这么可爱,谁见了你都会喜欢的。”
“要是你父亲还在就好了,偏偏他个没良心的,留下我们孤儿寡父,叫你受那么多苦,爹爹没用,只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以后不再吃那些罪。”
程父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他虽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多年连个朋友都没有,他是孤单的。
有些陪伴不是他这个做爹爹能给他的,他好几次看到南哥儿看着土路上几个小孩玩闹的画面出神。
这几年来,只有杜斯年一个人叫南哥儿变了性情,自从救下杜斯年之后,程南有时干着活都无意识的眉眼弯下。
似冬的寒冰有了春暖,冻结的心也融化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早数不清有几个了。
他开心自己的儿子遇到爱慕之人,庆幸这人看来品行很好,还愿意娶南哥儿。
但南哥儿心思单纯,爱就用尽一生去对对方好,所遇良人还好,若是非人,怕是会受情伤。
他知道自己担惊受怕也无用,总不能因为怕南哥儿受伤害,就叫他一辈子守着他不嫁人。
程父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满是慈爱的看向程南道,
“南哥儿,无论如何,你记住爹爹永远在你身后!”
“嗯!我知道的爹爹”
程父替程南将其散下的两缕青发拢到耳朵上,
“好啦,你去忙你的吧,我今早看你那喜鞋还没绣好呢,赶紧去准备吧”
程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爹爹看到了,正准备回去赶紧把喜鞋绣好,就听自己爹爹又道,
“还有,不许再有什么悄悄给杜秀才修牛棚之类的打算了!人家杜秀才自己请着人干活呢!”
程南一时更加窘迫,他现下也感觉自己对杜秀才的事好像有些过于着急了,虽打算以后一样重视,不过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