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哈哈笑道,
“那我倒是也做了一桩好事!”
说话间程南也来到堂屋,看杜玉丰一人前来,还问道,
“玉丰,怎么你一人来的,竹哥儿呢?”
一般新婚夫夫都腻歪得很,像这种来县城的出行活动,多是二人一起。
杜玉丰听到程南闻到自己的夫郎,刚镇定下来的脸庞,又泛起些红晕来。
“小竹他…,他去一表姐家帮人家看两日婴孩。”
杜玉丰这么说,程南才疑惑呢,表姐家的小孩子,怎么竹哥儿还得照顾两日才行呢,莫非有什么习俗?
杜玉丰知道他们不解,忍着丝丝羞耻说道,
“小竹说多和孩子亲近亲近,以后有孩子缘,能为我延续香火。”
杜玉丰的话已经将其夫郎当日直言美化一番了,他说出此言,便想到当日他夫郎的狂言。
‘杜玉丰我跟你说,你不要不信,多和孩子待着就是会招小孩儿喜爱,有了缘分,以后我跟你生上三五个,也未必不成!’
他的夫郎昂首挺胸,说着要和他生孩子的话,让一向内敛自持的杜玉丰,都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
这不是在勾引他吗?
闺房乐事在私下是二人之趣,但如今要正正经经地和他一直尊敬的杜斯年二人说,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杜斯年二人倒是对此并未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杜斯年对此表示理解,程南更是想着此法是否真的有效。
他和夫君成亲都快一年了,还未孕育一子,他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杜玉丰和二人说了些村中之事,也说到村里的先生似乎要与静哥儿定亲了,以后长久都要留在杜家村了。
这个结果对于杜斯年和程南来说倒是意料之中,三人又说了些彼此最近所见所闻,时间便很快过去了。
杜斯年欲留杜玉丰在家中用饭,小聚一下,但是杜玉丰推脱还要去看夫郎,于是杜斯年也不好多留他,只将许多有用的书卷一股脑交给他,嘱咐他用功学习,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杜玉丰走后,还有不少排着队准备拜访杜斯年,他一概拒绝。
他的南哥儿准备将钱庄的生意继续做大,既然其有雄心,杜斯年自然全力相助,帮他实现愿望。
再等来年开春,他们上京,便是参加会试之时,到时他要面对的,就是京城那一趟被搅乱的浑水。
在此之前,他还是将精力都放在他和自己夫郎的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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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识了省城的辉煌,程南便发觉自己的钱庄生意只不过是在他们这一亩三分地尚有些看头罢了,若是相与夫君走得更远,日后更能作为自己夫君的助力,他还是要往前走的。
于是,此次回来,他便和吴掌柜捋清了钱庄的账目,又大手一挥,往离他们这几个县略远,但处于交通要处的地方开设了钱庄,越城同样也没放过。
依靠持有的存单,可以在任意一家程记钱庄取银子,方便许多外出之人。
这样一来,他手头一时便有许多杂事,若不是自己夫君中举这件事短暂地将他拉回来,程南恐怕要陷在忙碌里,缓解不得了。
之后几月,杜斯年便在准备春闱和帮助自家夫郎的生活中度过。
直至次年,一家人才举家又赶往了京城。
经过省城时,也让一直对省城抱有向往之心的程父好好在此地游玩了一次。
到达京城后,几人租了一处偏远安静的小院子暂住,除必要之外,不会外出。
知道杜斯年考进士之事才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上至程父,下至程简,皆是以杜斯年为先,生怕影响了对方应试的心情。
而当事人杜斯年倒是几人中最放松的一个,自从得知了自家夫郎内心深处想要生子的意愿,便主动喝起药来调理身体,每夜耕耘不停歇,好让自家夫郎早日实现愿望。
程南对于自己夫君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便精力旺盛的事,略有些担心。
他听人说过,有的读书人会沉迷美色,无法自拔,进而没了上进心,不再刻苦读书,影响了学业。
程南清晨看着水盆里的自己,心道,他也不是美人啊,怎么也会叫夫君夜里不再看书,反倒和他......
杜斯年从身后抱住自家夫郎,禁锢住其双臂,靠在其宽厚结实的后背上。
不由感叹:南哥儿肩宽胸阔,真好似小山一般魁梧,嗯,喜欢~
一边想着,他一边也不亏待自己,像个浪荡子般对自家夫郎动手动脚起来。
程南对此依旧顺从,他向来认为夫君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完事后,程南还是忍不住对夫君说明了自己的顾虑。
“夫君,你就要考试了,常常与我在一起,我怕耽误夫君。”
杜斯年闻言却看着满身痕迹,依旧只想着他的夫郎,忍不住凑上去扶着对方的脸,给了其一个大大的亲亲,才道。
“好南哥儿,你难道不相信你夫君吗,我定不会误了事的,况且,与你一起,只会让我变得读书更有动力,何来耽误一说呢?”
“南哥儿,你在我身边,我只会很开心很幸福~”
程南一早和夫君亲热,又吃到了夫君给的定心丸,几日里担忧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嗯,那我就一直陪着夫君。”
两人一派和谐,又安然度过了会试前的两月。
一直到会试,二人分别。
有了之前秋闱的考试经验,这次程南一切都准备的更加妥当,并不如上一次情绪波动十分大。
看着自己夫君进场的背影,只在心中期盼自己夫君一切顺利。
杜斯年更是毫不紧张,对这次考试驾轻就熟。
会试考试的学子只能是举子和国子监监生,故而并没有乡试时人山人海的拥挤感受。
考生们面对考试也明显更加成熟,相较于乡试更镇定自若。
会试考试更加注重经义,而轻诗赋,杜斯年对此还是很有优势的。
先不说其重生而来,就光是他在朝堂上的经验就足够答题了。
试卷展开,首先考察的便是史论,讲的是前朝重武轻文和重文轻武,二者各有得论。
之后又以某相举例,详细讲述如何选用人才,重用人才,又说国有难,敌军相侵,在几国对立的局势下如何自保。
大概是从中央,到国防、外交、御敌、人才都说了个遍,也是会试爱考的题目类型,学子们也好不必一开始就因题目太难而影响心态。
种种问题,杜斯年皆是思考几瞬,便对答如流,如此神速,引得会试巡考也驻足看他的试卷。
各个隔间的学子都是本省学识拔尖之人,考场内各抒己见,争取将答卷以最完善的方式答完。
中场休息,第二场考时务策。
第一题考问的便是教育、人才、实业、农业何为如今国之重,首先要发展哪一个?
此题题目上一世杜斯年就看出是圣上想问,如今本朝刚刚缓过来,若圣上想进一步发展,必须做出个决断,给各行发展分出个一二三来。
杜斯年当时答了实业,却因时间紧急,思考不全,也没有这一世经商的经验,故而只匆匆写了个大概。
但是是这样,对于高座上的皇帝来说,就已足够,看法新颖,方向与他一致,就值得其大加夸赞。
待到名次一出,调查出了杜斯年简单的背景,知道其已经连中两元,年轻有才华,志向远大,正是他所需的人才,对其顿时好感倍增。
等到了殿试,见了杜斯年本人,虽说瘦弱,但也相貌堂堂,且殿试应试不慌张,对他的提问也游刃有余,当下便钦定杜斯年为状元。
本来皇帝还打算给他赐婚,将他与自己的一名宠臣的小女儿赐作一对,谁曾想杜斯年当堂拒绝,表明自己已有正夫,无再娶之意。
当时皇帝闻言并未生气,反倒更加高兴,他为杜斯年赐婚是表喜爱,但是他其实还是不愿看到自己的臣子私下相交太好,这也是许多皇帝的通病。
于是,在各种加成之下,杜斯年成功在上一世成为本朝升迁最快的官员,没有之一。
没有身家背景,在不惑之年便做到户部尚书的,也只他一个,上一世的他成为皇帝最好用的利刃,几乎是皇帝指哪打哪,忠于皇权。
不过这一世,杜斯年却不愿被皇帝太过欣赏,他在这题的回答,只能称作平平,此后几题策论,他也并未让答案比上一世更好。
最后一场,答完四书五经义后,杜斯年彻底放松下来,将卷纸铺展开,放在桌上,静静等待考试结束,考官收卷。
他靠在身后的墙板上,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一切,要为家人谋得一个真正的平安。
…………………………
考完试,依旧是那一套流程,先回家洗漱,再好好睡一觉,随后满身轻松,与他的南哥儿亲近,只等着会试排名出来。
在此期间,或许是缘分天弄,他们竟然在京城又碰见了陈必先。
陈必先此次前来阵仗不小,包了一个沿水的客栈,考完试后四处交友游玩,看得出很开心。
他们的相遇还是一段巧合,陈必先与交的文人朋友正走在街上,便叫人扒了荷包跑走,他追着小偷,眼看要追不上,那小偷竟然自己摔倒在大街上。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杜斯年将其绊倒。
陈必先从小偷手中扯回自己的荷包,痛骂那小偷天子脚下也敢作恶,抬头准备道谢,却见竟是熟人。
他惊讶道,
“杜斯年!”
“我们竟如此有缘分,在这里也能相遇!”
他上前揽住杜斯年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快!今日你一定要跟我聚聚,你说咱们这是什么缘分!”
说着又向杜斯年介绍着与他同行之人,
“这个是我在京城交的朋友,名叫柳文,是从颖州来的,人可好了!”
杜斯年没想到陈必先多日不见,竟变得如此好动,脾气秉性也改了,如今看着活泛许多。
“不了,必先兄,你与这位仁兄一同去吧,南哥儿还在等我,我同他说办完事便回去,不好让他等急了。”
提到程南,陈必先眼神似停滞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清明,将手从杜斯年的肩膀上拿下来,语调轻缓道,
“程哥儿也来了?”
“你们如今住在哪里,若是今日实在没空就算了,别让程哥儿担心,等改日我再上门拜访,咱们喝上两杯。”
说完又絮絮叨叨地对他说道,
“从江平县到京城,这么远的路程,你说你还让程哥儿和你折腾什么,一路舟车劳顿,哥儿不比汉子,要受许多累,还不方便……”
他说着说着,连他身边的同行友人柳文都察觉出不对劲。
人家夫夫两个,愿意一起来就一起来呗,陈必先怎么开始关心起人家的夫郎了。
柳文轻咳了两声,对着陈必先说道,
“必先,咱们在满翠楼还定了包间,得快些去了。”
理由很牵强,好在成功把陈必先拉了回来。
陈必先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头,他怕杜斯年误会,想解释些什么,却怕越解释越乱,只能和他道,
“斯年,你给我个住址,我惦记着点,待到有空了我再去拜访你。”
杜斯年却轻声拒绝,
“地址就算了,有缘咱们还能再会,若是无缘,惦记着也无用。”
一语双关,陈必先身旁的柳文都感觉自己有些尴尬,也不等陈必先再说什么,拉着他就要走。
走前他又回头对杜斯年道,
“这位公子,必先他昨夜和我喝了酒,脑子恐怕是还没太清醒,你别见怪啊,我先带他走啦!”
说完也不敢停留,拖着陈必先就走。
他这朋友,几日来虽看着是外放之人,却没想到这么‘外放’啊!
杜斯年若是个对此事迟钝之人,这次见面都要看出陈必先的心思了,更何况他对自己夫郎有着非比寻常的独占欲。
他回头,看着陈必先被拽走的背影,对方恰在此时也回头看他。
只一眼,便知道二人此后并非一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