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看着六皇子快要溢出来的疑惑之情,为其缓缓解释起来,
“我请殿下向陛下要留下我时,便知道陛下会因此看到您。”
他停顿,看着六皇子说道,
“但我并不是让陛下注意到您,进而怀疑您,而是要陛下欣赏您,从您身上看到与陛下的共同点,让陛下觉得您才是与他相像的人,更加喜爱您。”
有句话杜斯年还没有说,他知道六皇子对皇帝还是有钦慕之情的,并不如太子狠心,所以他不能对六皇子直说,越是自信甚至有些自恋的人,就会更喜欢与自己相像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儿子,那他就会更加惊奇偏爱,虽说如今才开始让皇帝喜欢有些晚,但相对于日后登基的时日来说,又不算晚。
六皇子扇了扇折扇,凑近他说道,
“那瑞景呢,你怎么猜出来的?”
杜斯年眼神看向被六皇子小心翼翼折好,放在腰间的信纸,又视线上移,与其对视。
“能让六皇子珍视欣喜的,也只有瑞景郡主了吧。”
六皇子听到这话,脸上扬起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撇了撇嘴道,
“谁珍视,谁欣喜了?”
“杜斯年我看你是看错了,瑞景郡主喜好美男,后院里有得是哥儿汉子,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不过是利益来往罢了!”
杜斯年看着六皇子失态的模样,想到上一世,他人到中年,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无子,那六皇子一直都没有孩子,真的是传闻中的隐疾吗?
杜斯年不自觉视线向下,六皇子听不到杜斯年再说话,眼睛看向他,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的下面。
他将扇子向下一转,惊呼一声跳开道,
“你干什么?!”
“我可不搞汉子和汉子的那套啊!而且你夫郎不是都怀孕了吗,你这样对得起为你孕子的夫郎吗,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杜斯年看着六皇子一顿输出,便知道他想偏了,想到这,他干脆趁此问出,
“殿下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只是好奇,殿下府中郎妾?”
六皇子听他说没兴趣,才将扇子拿起来,狐疑地看向他道,
“有啊,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听到肯定回答,杜斯年想,难不成是真的不能生?
罢了,既然选择了他,就算不能有子也能想办法,先将其扶上帝位再说。
六皇子不知道杜斯年都想了些什么,但是看他不回复自己,心道此人真是张狂,还没怎么着呢,就敢开始忽视自己了。
他对杜斯年重复道,
“杜斯年,你为何问这问题,难道本皇子的郎妾们有什么问题吗?”
他给别人的后院安插了不少卧底,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后院了,虽说确实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自己人,但若有问题,他也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杜斯年却道,
“并非,我只是想,殿下到现在也并无子嗣吗?”
这个时间点,太子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二皇子妃也有孕。
六皇子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杜斯年会突然这么问,他眼睫颤了一下,抬起头说道,
“我如今年岁尚小,没有子嗣也是正常的,连父皇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杜斯年看着六皇子,心道,主要是上辈子他那么大岁数还是没子嗣啊。
不过他还是对六皇子说道,
“是我逾矩了,殿下年轻,一切都不急。”
六皇子并不想追究杜斯年的话,只是他的心情也不似一开始好,无心再留杜斯年,与其执棋两局,便将人放走了。
待到杜斯年一走,他便将手中折扇也放下,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棋盘,喃喃道,
“就算没有子嗣又如何……”
另一边杜斯年终于被送了回来,一回家便看到程南坐在桌前,注意到他回来,就对身旁仆从吩咐道,
“去将厨房中热着的饭菜呈上来吧。”
杜斯年坐到程南身边,将桌上茶水饮尽,
“还是夫郎贴心,我这一早上连饭都没吃,就被打包送回来了。”
程南闻言看向杜斯年,关切道,
“可是六皇子有何不满?”
杜斯年摇头,“没有,就是我想,也许我曾经的猜测也有猜错的地方。”
程南不解,但是得知自家夫君并未被六皇子为难就放了心。
很快,仆从便将饭菜都端了上来,杜斯年也确实有些饿,吃着饭和程南说道,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你夫君我还没任职,时间很是清闲,今晚夫君就带着你赏花灯去!”
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今晚可以赏花灯夜景,便做好了决定,带自家夫郎去看看。
上一世十几年他都未曾与夫郎在京城游玩过,这一世他就要和夫郎在每一处都留下记忆。
程南听到杜斯年要和自己一起去赏花灯,心情愉悦,只看着他道,“嗯!”。
程南知道在京城,相恋之人最爱去一起赏花灯了。
————————
——花灯夜市——
李观心中涌起莫名的烦躁,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摇摇头,心道自己多想,今日他和镇南将军之子一同游玩,乃是对他未来有助益之事,怎么会有不好的感觉呢。
身旁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李观身上的郑秋宁,看到他的异样,关切问道,
“李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李观见郑秋宁都注意到他的心绪不宁,赶紧调整了状态,他并不想让其与自己的第一次出行有不好的印象。
于是他赶紧道,
“没什么,我能邀请到宁哥儿你一起出来游玩赏花灯,便是极大的开心事,怎么会有不适呢,许是前几日读了几本地志,今日有些精神欠佳。”
他说完,郑秋宁果然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地志上,问道,
“李公子喜欢研究些人文地志吗?”
李观见他注意到这点,心中暗喜,面上还做叹息道,
“我倒是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但是如今我已成榜眼,不久后陛下大概就要为我们这些考生加上官身,派往各司,我大概也是会被派到地方,故而提前了解了解各地民情,也好早做准备。”
他说完,郑秋宁跟着一阵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观有些着急,装作惋惜,又同他道,
“被派到地方倒是没什么,只是到时大概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宁哥儿共游了。”
他这么一说,郑秋宁眉头果然拧起,接下来一段路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就在李观都有些等不及,想要再次开口时,他才说道,
“李公子,未必一定会派到地方。”
此话一出,李观克制不住的面上带喜,毕竟此时年纪尚轻,还不太能完全掩饰心中的强烈情绪。
可是下一刻,李观却听郑秋宁又说道,
“但是其实离开京城,先到地方去走一走也是很不错的,可以见一见不同的民情,增长阅历。”
说完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加停留,李观却因为他这句话又将心提了起来,他几次想要再次开口,都未找到合适的时机。
正发着愁,余光中却好似见到了杜斯年,他视线一移,果然正是杜斯年和其夫郎。
李观心中怒意渐起,真是冤家路窄,为什么每次他不如意的时候都会碰到杜斯年!
另一边,杜斯年也看到了李观和郑秋宁的身影,看着二人现在行走在路上般配的模样,忽的想到了李观上一世做的蠢事。
杜斯年看向郑秋宁,心道还是继续不提醒李观吧,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惹下的债,该承担还是承担。
想到前世,李观后悔的模样,杜斯年突然发现好像每次对方不顺时,自己好像都在当场,这不会也是李观前世那么痛恨自己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他看着李观的脸色,对方心情并不大好,且是在看到他之前,看到他之后的脸色是越来越差。
杜斯年心道,这人不会现在又在记恨他吧?
他其实很想跟李观说,他也非常不想每次都见到李观不顺的模样,被其记恨。
但是他就这么倒霉,每次都能遇到……
李观并不知道杜斯年此时的内心活动,只带着郑秋宁到别处去,与杜斯年擦肩而过。
杜斯年则带着程南一起去猜花灯,每逢赏花灯时,总会有不少猜花灯的小摊,他找了一个花灯漂亮的摊位站定。
“南哥儿,你想要哪个?”
程南视线扫过摊上的花灯,看到一只小白兔灯,指着那处说道,
“那个小兔子挺好看的。”
就像夫君一样。
杜斯年顺着自家夫郎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花灯,他想着夫郎毕竟是哥儿,还是喜欢这些可爱的。
要是让杜斯年知道程南喜欢这花灯,是因为花灯看着像他,所以喜欢可爱的小兔子,不知他会怎么想。
他向老板问道,
“老板,不知这小兔子花灯的灯谜是什么?”
老板看向杜斯年,只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看公子模样,我这灯谜是难不倒您的,这花灯注定是公子的了!”
不怪老板这么说,杜斯年看起来文人气息太重,一站在那里就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杜斯年听老板这么说,也道,
“老板说笑,您请说吧。”
老板顺手将兔子灯的灯谜翻开,念出来,
“春风一夜到衡阳,
楚水燕山万里长。
莫道春来便归去,
江南虽好是他乡。”
说罢,抬眼看向杜斯年,心中还抱着几分对方猜不中的心思。
但他也知道,对方选的也不是他的灯王,只是一只小小的兔子灯,里面的灯谜并不难猜,估计这只花灯他还是要给面前之人了。
果然,杜斯年思考一瞬便答道,
“老板,谜底是春雁否?”
老板乐呵地笑道,
“是是是,我就说嘛,您看着就学识渊博,这小小灯谜如何能难得住。”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小兔子花灯递给面前之人,
“公子,这只花灯是您的啦!”
杜斯年回道,
“多谢老板”
老板只道,
“公子不必客气,这是您自己赢得的。”
当然下次赢别家摊位上的就更好了。
杜斯年将小兔子花灯递给身旁的夫郎,对其说道,
“夫郎,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
程南点头,到了河边,便看到这里的人不少,大多是两两相伴,一同来放花灯许愿的。
杜斯年带着程南找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将刚刚买来的两只花灯拿出来,递给程南一只,说道,
“南哥儿,在把花灯放下去之前,先将愿望写上去,以后愿望定会实现。”
说着,他将手中炭笔递给程南,
“我方才已经将愿望写好,南哥儿也写上吧。”
程南接过炭笔,心中想得却是,幸亏他学了写字,要不然放花灯都没法许愿了……
他心念一动,将心中愿望写下,对杜斯年说道,
“夫君,愿望我已经写好了。”
杜斯年想要看看自家夫郎写得是什么愿望,可头刚一凑过去,他的南哥儿就拿着花灯往外挪了挪。
他委屈的看向程南,说道,
“南哥儿,你躲着我——”
程南见状赶紧解释,
“我不是躲着夫君,是愿望许出来就不灵验了,我知道不能说出来的。”
任凭杜斯年如何死缠烂打,程南都不松口,于是杜斯年终于妥协,和程南一起将花灯放开。
撩起水花,花灯顺着波浪飘到远处,将两个人的愿望也一起带走,最终混在飘散的花灯队伍中,分不清究竟哪个是他们的。
放完花灯,杜斯年便拉着自家夫郎的手,离开河边。
二人一起回了家,杜斯年今日也格外殷勤,帮着南哥儿洗漱好后,搂着人躺在床上。
杜斯年的手扶着自己夫郎的后背,说道,
“南哥儿,今天我们出去逛了一晚上,你得早些休息,快睡吧~”
他的声音轻柔,似是哄小孩子般,哄着程南入睡。
程南谁觉得此刻有些奇怪,但是夫君的怀抱太温暖,话语太轻缓,或许是孕中多眠,他没过一会儿,还真的被哄睡着了。
杜斯年等到确定自家夫郎已经睡着,才轻手轻脚的又起了床,穿好衣物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