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天上飘起毛毛细雨。
银色的超跑划破雨夜,在别墅门口停下来。
慕柠一进屋,佣人便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雨伞,还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少夫人您小点声,少爷在客厅睡着了。”
慕柠换好鞋进屋,一眼就看到闻砚躺在摇椅上微偏着头,睡得极沉。
乌黑的碎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遮挡了浓密的眉。
凹陷的山根,挺立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那一双总是含笑的眸子紧闭,莫名地,透着几分凌厉。
昏黄的灯光洒在闻砚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一片阴影。
手中的书滑落到他的腿上,骨节分明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像是在抱团取暖。
慕柠注意到闻砚的小动作,转头看向身后的佣人。
“今天天气凉,你们不给他盖些什么?”
佣人摇摇头,“少爷不喜欢我们接近,这种事一般都是简特助做。”
“简莫呢?”慕柠四下看了看。
“公司有事离开了。”
有事不应该先把人照顾好?
慕柠无奈叹了口气,把包扔给佣人。
“拿条毯子来。”
佣人给她拿了条毯子,慕柠接过,轻轻搭在闻砚的身上。
俯身凑近了,这才看到男人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这样睡多久了?”慕柠拧眉问。
“已经有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
这几天她把闻砚的习惯摸得很清楚。
他确实有点嗜睡,但那是药的问题。
像今天一连睡三个小时还是第一次。
慕柠伸出手搭在闻砚的额头。
她的手有些凉,闻砚却好像很喜欢,在她的手上来回蹭了蹭。
手背滚烫的温度当即让慕柠变了脸色。
“去拿体温计来!”
佣人赶忙拿来体温计。
39°2!
慕柠眉目一沉,“闻砚发烧了,找医生来!”
“等等!”
慕柠忽然想到什么,叫住正要打电话的佣人,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没过多久,老八双手插着兜懒懒散散地走进来。
“少夫人,您找我。”
“闻砚发烧了,帮我把他抬到车上去!我要带他去医院!”
“家里不是有……”家庭医生。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慕柠一个眼神扫过去,老八立刻就闭嘴了。
“我这就把少爷抬到车上去!”
老八背着闻砚上了车,快步走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银色超跑在无人的街道上快速穿梭,划破雨夜。
足足五十多分的路程,硬是被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慕柠带着闻砚离开没多久,容蓉慌慌张张地闯进闻老夫人的房间,连门都没敲。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少爷发烧了!?”
闻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怎么没听慕柠找家庭医生?快!快给冷医生打电话!”
萍妈赶忙扶住晃晃悠悠的老夫人,找来手机递给她,就听容蓉继续开口。
“少夫人把少爷送到医院去了!”
老夫人拿着手机的手一顿。
“去医院!?阿砚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这丫头真是胡闹!”
“快!备车!去医院!”
老夫人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萍妈赶忙扶住她。
“老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少夫人把少爷送到哪家医院去了,不如我们先在家里等消息。”
“对对对,先等!先等等!”
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却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谁都没有看到容蓉暗中瞪了一眼萍妈。
就差一点!
……
医院。
医生给闻砚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就给闻砚开了药。
“这位小姐,闻少只是受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今晚挂完水就能退烧了。”
站在床边的慕柠盯着床上的闻砚,忽然开口。
“明天给他安排个全身检查。”
“这……”医生一脸为难。
慕柠掀起眸子看他,“有问题?”
医生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抱歉,这位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只有闻少和老夫人有资格要求我们来做闻少的全身检查,而且我们还要填写保密协议,因为闻少的体检报告至关重要,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想来是因为闻砚的性命关乎着闻氏集团的股价和未来闻家的家产之分,才会对外保密。
慕柠思忖了几秒,又问了些注意事项,就让医生离开了。
衣兜里的手机响起,慕柠掏出手机按下静音,接起了电话。
“慕柠,是不是阿砚发烧了?他现在怎么样?”
闻老夫人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慕柠眉心微动,刻意放柔了声音。
“闻砚只是普通感冒,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那就好,”闻老夫人明显松了口气,忍不住斥责,“这次你太胡闹了!家里就有家庭医生,为什么要带着阿砚折腾!我跟你说过,他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
慕柠低着头听着闻老夫人的斥责,难得乖巧。
“对不起奶奶,下次我知道了。”
闻老夫人的怒火当即被灭了大半。
“算了,阿砚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慕柠看到刚才通话中的那通未接来电,点开拨了过去。
推开门,走出病房。
“慕小姐,结果出来了,根据提取的汤药成分来看,里面确实含有慢性毒药的成分,长时间服用会损害身体器官直至衰竭,但根据您的描述,您朋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仅仅是这一种毒导致的。”
慕柠瞳孔缩了一下,红唇一点一点抿起来。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慕柠点开邮箱看了几封未读邮件。
里面的内容与刚才那通电话几乎吻合。
周身的气温瞬间降了好几度。
从她发现容蓉有问题开始,每一天,她都会拿走一块汤药碗的碎片,把它们送到不同的研究所化验。
现在结果一出,与她的猜想基本相符。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只以为是一种毒,没想到却是两种毒。
慕柠死死捏着手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气愤?
同情?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深深呼出一口气,慕柠轻轻推开病房门,在闻砚的床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