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年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余温尚存的被褥。
环顾四周,陈设完好,没有打斗痕迹,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同心戒没有反应,整片天地之间都感应不到江潮白的气息。
出事了。
顾松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师尊累极,连眼皮都打着架,不会放弃暖被窝不告而别。
顾松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试图用灵力再次探查。可是一无所获。
“师尊,你到底在哪……”
*
某处府邸。
江潮白觉得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晕沉沉的难受极了。
顶着晕沉的脑袋勉强睁眼,室内的烛光刺目生疼。
“这……这是哪?”江潮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江潮白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他感受不到丝毫元力波动,如一片死寂的湖,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令人心悸。
他好不容易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熟悉的酸痛感却如影随形,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调整好呼吸,江潮白开始打量周围。
不看不要紧,当光影照亮明室,室内陈设映入眼帘时,江潮白心头一惊。
这——分明和他在晴雪东阑的寝殿毫无二致!!!
从精雕细琢的檀木大床,到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再到桌上陈列着的珍贵古玩……都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透过窗棂钻进室内的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每一步都踏在了江潮白的心弦,令他神经紧绷。
终于,随着一声轻微响动,门被缓缓推开。
苏嵘卿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端着托盘进屋。
托盘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从样式和材质来看,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特意为江潮白准备的。
苏嵘卿迈着步子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沿上,用他一贯温润如玉的语气说道:“阿朝,你醒了。”
听到这句话,江潮白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戒备与疑惑。
这人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阴谋?
自从那夜当街救赎开始,他便一步步走进苏嵘卿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中,或许……更早!
一想到这些,江潮白不禁后脊发凉。
“阿朝,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嵘卿走到窗前,将窗户合上,那扇原本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窗子瞬间安静下来,也隔绝了外界呼啸的风。
他转过身来,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一脸警惕的人,轻声说道:“从今天起,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呵!”江潮白忍不住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与不屑。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牙切齿地讽刺道,“你以为将这里布置的和我家一样就是我家了?!”
“还有——”江潮白眸色冷淡,“既然没瞎就把眼睛露出来吧,都到这了,别假惺惺的装可怜,让人恶心。”
苏嵘卿微微一笑,对江潮白的话并未动怒,而是顺从地抬手摘下了覆于眼上的薄纱。
轻纱缓缓飘落,一双如焰般赤红的眸赫然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凝视着江潮白,轻声说道:“希望我这双眼睛不会吓到阿朝。”
江潮白一阵恶寒:“别管本座叫这么恶心的称呼——你不配!”
苏嵘卿微微俯身,凑近江潮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既然阿朝不喜欢,那我便换一个好了。不如……叫你朝儿如何?又或者……”说到这,他故意拖长声音,语调轻佻而暧昧,“朝朝~”
江潮白几乎要呕出来。
明明蝉腹龟肠,可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苏嵘卿伸出右手,手指微微弯曲,想要轻触靡颜——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江潮白避如蛇蝎般迅速地将头扭向一旁,满脸厌恶地用力挥开苏嵘卿的手。
“你别碰我!”江潮白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来:“你这种变态行径让我恶心,阿年会找到我,他也定不会放过你。”
听到“顾松年”这个名字,苏嵘卿原本温柔的面容倏然阴沉下来,那双如血般鲜红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顾松年绝不是你的良配!”
“阿年不是良配,难道换你就是了吗?!”江潮白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本座心悦谁与你何干,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凭你程家嫡孙的身份吗?”
苏嵘卿神色猛地一滞。
苏嵘卿表情中的细微变化被江潮白敏锐捕捉到。他顿时心下了然,胸有成竹开口道,“或者要本座尊称你一声——”
“颜桥散人。”
“可对?”
江潮白早就该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文采却不输当代大家,彬彬有礼待人亲和,显然是名门之后。
可苏嵘卿却说自己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孩子,侥幸蒙阴祖上,才堪堪得到几名家仆护身。
这也就罢了,不算最蹊跷之处。
而最令江潮白起疑的是……
苏嵘卿紧盯着江潮白那张因愠怒而微红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笑出声,“阿朝,你真的好聪明。”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
苏嵘卿自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可还是被江潮白看出破绽。
“想知道?”江潮白思绪汹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头也愈发昏痛。
苏嵘卿:“想。”
江潮白咬牙平复内心的纷乱情绪:“本座可以告诉你,但你不可再称呼本座阿朝。”
太恶心了,再听真要吐了。
“成交。”苏嵘卿爽快答应,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潮白一本正经地同他谈条件。
江潮白缓缓道来,“空文徒弟被杀案后,宗内文教先生大量空缺,当时,掌门师兄和我提到了你。”
“颜桥散人身份特殊,虽为文豪却是程臣的孙子,因此掌门师兄还犹豫过要不要请你出山。”
“可颜桥散人虽态度十分热情可始终未现身,反倒是后来我救你后,隔日,你便出现了,还解了宗门燃眉之急。”
江潮白自嘲一笑,“当时阿年同我说过此事太过碰巧我都没认同,只以为是缘分使然,现在想想,哪有什么缘分,都是些肮脏阴谋罢了,是本座不识人。”
苏嵘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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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顾松年你要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