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内,阴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浮动。贾员外赤着上身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席上,肥硕的身子止不住的打着寒颤。
忽然铁链哗啦作响,牢门被重重推开。
君莫卿一袭玄色锦袍踏进牢房,靴底碾过潮湿的青砖,在死寂的牢狱中踏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他眉目冷峻,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县太爷佝偻着腰跟在后面,官帽歪斜,额上冷汗涔涔,他袖口沾着墨渍,显然是刚从案牍中被揪出来的。
贾员外肥硕的身子猛地一颤,手脚并用地爬到牢门前。
粗重的木栅栏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当他看清君莫卿寒冰般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可当视线触及君莫卿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
“县老爷,县老爷,救我,快救救我。”贾员外嘶哑的哀嚎在阴冷的石壁间回荡,十指死死扣住牢栏,指节都泛出青白。
县老爷浑身剧颤,官靴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他仓皇瞥向君莫卿,却见他眸色深邃,玄色袖口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血色的光。
“混账东西!”县老爷突然暴起,抬脚狠狠踹向牢栏间隙,官靴正中贾员外心窝,踹得他肥硕的身躯重重砸在霉烂的稻草堆里。
“绑架太子妃的重罪也敢攀扯本官?”县老爷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转头对君莫卿躬下身时,后颈的冷汗已浸透了官服领子,
“殿下明鉴,此等刁民分明是得了失心疯......”县太爷抖着官袍下摆仓皇爬起,忽听得贾员外一声嚎啕。
“青天大老爷啊——”那贾员外踉跄的爬起来,指着县老爷就哭喊,
“去岁端阳节您收的珊瑚树还在后衙摆着,三月里白花花的十万雪花银可是下官亲自抬进您院里的,您现在可不能不管我啊。”
君莫卿负手而立,他望着阶下这场闹剧,眼底似有寒潭千丈:“来人,摘了他的乌纱——”
话音未落,县老爷已重重跪伏于地,额头撞击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殿下明鉴,下官冤枉啊!”
君莫卿冷哼一声:“究竟清浊几何,自有大理寺定夺。”
县老爷瞬间像泄漏气的皮球,摊在青砖上。
君莫卿却将目光转向牢内,侍卫立即会意打开牢门。
当他看见贾员外那身肥腻的皮肉,眼前蓦地浮现江念一苍白的面容——她当时就是被这等腌臜之物压在身下......
“殿、殿下饶命,”贾员外拖着臃肿的身躯爬来,肚皮在污浊的稻草上磨出血痕,“是小的有眼无珠...”
“啊——”
君莫卿玄色锦靴突然碾上他手指,骨节碎裂声在牢内格外清晰。
他俯身时玉冠垂下的流苏轻晃,声音却冷得骇人:“本王的人,你也配染指?”
贾员外杀猪般的惨叫在牢房里回荡,君莫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慢条斯理地加重脚下力道,看着那张肥腻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听说...”君莫卿突然蹲下身,声音轻得令人毛骨悚然,“你还想让她做你的小妾?”
贾员外浑身肥肉都在颤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小的...小的当时不知道她们是殿下的人...”
“现在知道了?”君莫卿站起身突然松开脚,在贾员外刚要松口气时,猛地一脚踹在他心窝上。
贾员外肥胖的身躯撞在石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阴暗的牢房角落里,县老爷整个人都瘫软在潮湿的青砖地上。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官帽歪斜到一旁,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
君莫卿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具死尸:“至于这位'两袖清风'的县太爷......”
他广袖一拂,玄色云纹猎猎翻飞,修长手指已负于身后:“押送大理寺,听候会审。”
话音方落,阶下侍卫已如铁塔般围拢,镣铐碰撞之声清脆刺耳。
踏出牢房时,暮色已沉。
君莫卿抬眼望去,天际残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绝。这血色让他蓦地想起江念一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可恶的女人,让她在贾府自生自灭算了。
“去贾府。”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吓人,玄色衣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杨府别院
君莫言执起青瓷碗,玉勺轻搅着袅袅热气的清粥,递到倾城唇边。
倾城抬眸,见他眼底布满血丝,眼下泛着淡淡青灰,不由轻蹙眉头:“我自己来吧,你几日未合眼了?去歇歇......”
“张口。”他声线低沉,不容拒绝地将玉勺抵在她唇畔。
倾城只得乖顺咽下,温热的粥滑入喉间,才觉饥肠辘辘。不过片刻,一碗粥便见了底,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还饿?”他指腹擦过她唇边残渍,忽然揽着她倒在锦被之上。
倾城陷进他带着龙涎香气息的怀抱,听见胸腔传来沉稳心跳。
倾城倚在他胸前,仰面望他:“殿下怎来青城县了,你突然离京,朝中不会生乱么?”
君莫言阖着眼,手臂却将她箍得更紧了些:“莫卿急报,在淮阳发现了谢庆的踪迹。”
他喉结微动,嗓音里透着冷意:\"当年落云谷让他逃了,没有揪出与他合谋的蛀虫官,银案的线索与他有关,捉住了他,朝中的蛀虫也藏不住了,孤定要亲手把他押回京都。”
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孤日夜兼程赶到淮阳,茶盏还未沾唇,就听闻你在青城县失踪了。”指尖捏了捏她后颈,语气微沉:“出宫前是怎么答应孤的?”
倾城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带足了侍卫,哪料到那贾员外会使这等下作手段......”
“罢了。”他忽然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里透着一丝后怕的哑,“你没事就好。”
烛影摇曳,他闭了闭酸涩的双眼:“京都之事你也不必忧心。科考有张毅坐镇,邻国使节......\"”他顿了顿,轻嗤一声:“君莫深既向父皇请命接待,便由他去。”
窗外更漏声声,他拉过锦被将她裹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