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果然!
她就知道!
陛下就是为了那贱人才来的!
真是难为了陛下,听她东扯西扯了这么多,结果亲儿子的安危,竟还比不过一个乡野里来郡主!
贤贵妃僵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瞅着皇帝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她才反应过来,收起恼怒和暗恨,张口要解释。
可皇帝已经不愿意听了。
“贵妃。”
他俯下身来,直视着贤贵妃的眼睛:“那丫头救了朕的母亲,她于朕有大恩,所以朕封她为郡主,保她一世的荣华富贵。”
“此前晟儿莽撞又冲动,险些害了那丫头一辈子,那是朕的亲儿子,朕没舍得下心来惩罚她,已经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丫头了。”
“你素来是个听话的,该知道些分寸,那丫头不是你那外甥能攀附起的,知道吗?”
贤贵妃心里再有诸多的怨恨不甘,都不能在此刻表露出来。
“是,臣妾知道了。”
皇帝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去:“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奴才\/奴婢恭送陛下——”
皇帝远去,宫女急忙上前来搀扶地上的贤贵妃。
“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
再凉,能有此刻她的心更凉?
贤贵妃踉跄起身,恨恨咬唇。
“去,去给宁毅侯府传信,问问本宫那好妹妹,她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竟然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她儿子不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吗?怎么反倒被青——”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宫女一声急喊,贤贵妃忿忿地止住了声。
可不发泄,又实在不解气,她命人取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信纸,全是对宁毅侯夫人的痛斥。
宫女在旁心惊胆战道:“娘娘,这信要传出去吗?”
贤贵妃忍无可忍地看了她一眼:“是你疯了还是本宫疯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本宫这姐妹还做不做了?陛下知道了,本宫不就等于自爆了吗?”
宫女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自家娘娘还有些理智。
写满怨言的信纸被烧了,贤贵妃的心情好似也跟着平复许多。
“娘娘,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不然,咱们就收手吧?”
“收手?呵,”贤贵妃冷笑一声,“她害得我儿遭了陛下嫌恶,本宫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收手?”
宫女倒吸一口凉气,再劝:“娘娘啊,陛下都那么说了……”
“陛下都那么说了,眼下本宫自然是要收敛些的。”
贤贵妃瞪了宫女一眼,很是不满:“你当本宫是那等蠢透了天的,专往陛下枪口上撞?”
宫女没说话,想到那日赏花宴上的蜜蜂,觉得自己还是别惹正在气头上的贵妃娘娘为妙。
“算这丫头运气好。”
到底愤恨又不甘,贤贵妃骂了一句,摇摇头将盈珠的模样从脑中挥散,想起此刻远在千里之外,说不定正与匪徒交手的儿子,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快,帮本宫准备些东西送到漳州去,也不知道我儿在那里适不适应?”
“要是受了伤、遇了险……”
京郊的一处庄子上。
一个布衣钗裙的年轻姑娘,正伏在案前,细细抄写着经书。
柳嬷嬷端着一盅甜汤共几碟小点心进来,一见那姑娘认真的模样,便心疼又欣慰道:“二小姐歇一歇吧,日日这么写下去,别把眼睛弄坏了。”
傅安黎头也不抬:“没事的,我都是在大白天抄,怎么会把眼睛弄坏呢?”
“那二小姐也该让眼睛放松放松。”柳嬷嬷很是不赞同。
“好啦,我听嬷嬷的就是,等我抄完这一页。”
傅安黎抬起头来,对着柳嬷嬷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又低下头去认真抄写。
一页经书她已经抄了一半,剩下一半便快得多了。
傅安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嬷嬷,等我将这本抄完,就又能凑成十卷供奉到白马寺里去了。”
她双手合十,不施粉黛清纯稚嫩的脸上满满都是期盼。
“希望这些经书,能叫佛祖看到我的孝心,保佑父亲母亲身体健康,长寿无虞。”
柳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更是见证了她悔过的决心,一颗心早就彻彻底底地偏向了她。
见状,无不心疼感慨道:“二小姐这般诚心,佛祖一定能感受到的。”
“希望如此。”
傅安黎脸上的笑意半落下来,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不过半瞬她又扬起唇角,探头去看桌上的点心和甜汤。
“是我喜欢的杏酥饮和酥蜜饼!”
她惊喜道:“嬷嬷,你对我也太好啦!”
柳嬷嬷轻叹一声,意有所指道:“这哪是奴婢对您好?分明是有人惦记着您呢!”
杏酥饮和酥蜜饼都不是这庄子上的厨房里能做出来的,傅安黎心知肚明,不由得又安心了些。
“我知道,父亲母亲待我的心,我一直都知道。”
傅安黎说:“过去,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事,惹了父亲母亲伤心,差点害了姐姐一辈子。”
“但如今我是真的悔过了,我会在这里好好赎罪的。”
柳嬷嬷实在不忍心见她这副样子,想了想道:“二小姐,国公爷和夫人都很惦记您的。”
“再过些日子,他们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了。”
傅安黎的唇角有一瞬的僵硬。
再过些日子?
还要多久?
她这一个月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得浑身都快长毛了!
不是学规矩,就是练琴练字练女红。
为了早日回京,她甚至主动提出为父亲母亲抄写佛经,供奉到白马寺去。
旁敲侧击要柳嬷嬷将这件事传回京,在荣国公夫妇面前表明一下自己悔过的决心。
整整一个月。
傅安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嬷嬷,父亲母亲他们在京中还好吗?”
她很快整理心情,做出一副忐忑又藏不住思念的样子来。
“什么时候,他们能来庄子上看看我?”
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又赶紧道:“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嬷嬷,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想叫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