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容貌与自己有着不到三分的相似之处,但那澄净的气质却与自己截然不符,明明是亲生母女,可却少有相似之处。
这样与她对望着,明明相隔咫尺,却似乎有如天涯之远。
一瞬之间,她的心不由得震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敲打了一般,使得他立刻回避了自己的目光,竟不敢与慕江吟再保留多一时片刻的对望。
“谢谢。”与慕江吟她还是保持着那疏离的客气,并坐直了身子,此时,也只能够将它视作为一个为自己施以援手的贵人。
“江吟,你来。”闻函初低声在慕江吟的耳畔道了一句,慕江吟走到了闻函初的身侧,二人在一块商量了一刻后,方才有了一个决策。
“这样吧,裴夫人。”闻函初转过身,对孟如锦言:“你的病尚未痊愈,而你此时又没有去处,不如你先暂且留在这里,把病养好了再待其他吧。”
“这里荒僻,人烟稀少,裴书臣是不会发现你在这里的。现在裴书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等你的病好了之后,我们在一同商量着对付他的计策,你意下如何?”
“嗯,好。”孟如锦孑然一身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闻函初肯收留她,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点着头,眼中泛满了感激,“如此,便要劳烦你们借我这一席落脚之地了。待到他日得以翻身,必当重谢于二位。”
“不必说那后话。”慕江吟瞧了他一眼,又将自己的眼眸侧了过去,声音中带着些冷然,“我们只是希望能够与你一起将裴书臣拿下,你先在这里把病养好,其余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
“函初,我们先出去吧。”她又转过头对孟如锦落下了一句,“你身子还虚弱,好好休息会儿吧。”便与闻函初一同走了出去。
慕江吟的此番言语与举动,好似有意要与孟如锦划清界限,像是一再强调,之所以对她施以援助之手,只是她对自己尚有用处,并非是因同情或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或许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晓,自己实则并不是为了要利用她方才救她,对她有牵挂是真的,但消不灭心中的怨恨也是真的。
有些事情是一辈子不能够忘却的,有些隔阂也是永远不能够消除的,只有同她划清界限,只有告诫自己要同她保持着距离,不能因着那一层血缘而跨越界限,才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归于宁静。
慕江吟与闻函初走后,便留孟如锦一人在这狭小的房室之内,目视着面前那一方破旧而又坚固的墙壁,她心中阵阵萧然。
她不会感知不到慕江吟对她的漠然,纵然她对自己有所关照,但却始终带着疏离。而他的言语之间又表明了全部的心迹,让她收留在此,本就是抱有目的的,并非感情。
她垂下了眼眸,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觉一缕心酸盘旋在了她的心房之中。
纵然这些年来未曾有过陪伴与关照,可她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哪怕没有母女名分,可这血浓于水的亲缘,终归还是改变不了的。
那些年来,自己的身份是裴夫人,在外人面前为了避嫌,必须要同她之间刻意保持着距离。可心中又怎么可能对她没有一点点的惦念?那是自己怀胎十月所诞下的女儿。
看着她渐渐长大成人,她的心中有所欣慰,却也有所心酸,自己无法把爱倾注到她的身上,便也只能够将所有的爱给予小女儿。
或许这一切在她看来,是自己的冷漠无情,是自己存心与她断了母女关系,或许这些年来,她一直是恨着自己的,可其中的酸涩苦楚,只有自己明白。
孟如锦自始至终也未曾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还会有这样一日,能够以这样的理由待在她的身旁。
可自己当初做出的那些事情,着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灵创伤,恐怕她这一生都无法原谅得了自己。
而今小女儿被迫嫁人与自己天各一方不得相见,大女儿却对自己这样冷漠疏离,无法像寻常母女那样亲昵,这大抵便是人间至悲吧。
那一日,孟如锦淋了一夜的雨而引发高烧,因为她受寒时间过长,又没有来得及医治,因而又引起了肺炎症状。
这病症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够痊愈的了,再加上她的脚部有伤不能够自由行走,这些日子便也只能够留在那一处民居之中修养。
她暂居到了这里后,便也再没有接收到关于外界的消息。裴书臣那边的人也没有再来寻找她,想必是认为她已经自生自灭,忘掉了她这一号人物。
闻函初叫大夫来给她开了些治疗肺炎的药物,让她一边静养着,一边服药,等到他的病痊愈了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慕江吟与闻函初都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不能够在这里陪伴着她。以防被旁人发现她在这里,也不能够叫家里的下人到这边来伺候她,因而大多时候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养着。
慕江吟虽然对他心中有怨,可到底还是放不下牵挂,只恐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无法照顾的好自己而使病情更加严重,又恐他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得安逸。
因此,便趁着在学校里没有课的时候,和学校告了一段时间的假,到这民居里照应着她。
这一天许是天气稍稍转寒,这民居的墙壁单薄又不够保暖,孟如锦一早便咳得厉害。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又竟这样一通剧烈的咳嗽,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已抽空。喝下一碗药后,她靠在床沿又睡了去,可梦中却也始终不得安稳。
被裴书臣指使的那两个下人将自己拖到这荒僻之所丢掉的那一刻场景在她的心中落下了阴影,哪怕是在睡梦之中,那一刻却还是会骤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你自求多福吧,恕不远送!”
身子被推倒在了那嶙峋的碎石之上,那种感觉是那样的清晰而又深刻,她整个人一惊,顿时从那迷蒙的梦境之中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