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终于醒来了,您已经昏迷了一夜加一个上午了!”
许初筝的指尖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白。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床榻上,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可梦中那血腥的一幕仍历历在目,让他胸口发闷。
“阮泠呢?!”
侍卫面色一变,眼神躲避。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许初筝猛地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陡然拔高:\"我问你阮泠呢?!\"
侍卫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道:\"殿下……您昏迷的时候,陛下派人来过重华殿……\"
许初筝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然后呢?\"
侍卫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阮姑娘……被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初筝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个时辰前。”侍卫声音发抖,\"陛下身边的李公公亲自带人来的。”
如遭雷击,许初筝踉跄后退两步,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个梦是不是……根本不是什么噩梦,而是预兆!
……
阮泠面无表情走在回重华宫的路上。
身上的黑狗血已经干涸,在月白色的衣裙上结成暗红的硬块,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她发髻散乱,几缕湿发黏在脸颊上,头发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脖颈处还残留着朱砂画的诡异符咒……
最可笑的是腰间挂着的那串铜铃——那位号称能辨妖邪的张天师亲手系上的\"镇妖铃\",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宫道两旁的宫人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如影随形。
“好臭呀……这个人身上怎么这么恶心,这么大的味道……”
\"听说了吗?陛下怀疑这人是妖,特地把请来了张天师检验…….\"
\"嘘...小点声...她看过来了...\"
阮泠看着她们嗤了一声,继续面无表情前行。
一个时辰前那场闹剧仍历历在目。
这皇帝阴险,趁许初筝昏迷了,又派李总管把她给带走。
把上次没泼的黑狗血补上了。不仅如此,他还请了道士,又在她身上进行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招数。
朱砂画符、铜铃镇魂、桃木剑驱邪,撒糯米现行……那些道士围着她跳了大半天的\"驱妖舞\",结果她除了身上越来越脏,也没有如他们所愿现出原形。
阮泠当时跪在大殿中央,黑狗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心里冷笑——她本就是人,哪来的妖气?你们就算验一辈子也验不出什么!
全程她就看傻*一样看他们。
最后连皇帝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碍于面子,冷着脸让李公公送她回去了。
李公公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出去就扔下她让她自己回去。
因此这一路上都有人嘲笑她。
不过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无所谓,狼狈是狼狈,但是至少洗清了她是妖的嫌疑。
小女子能屈能伸!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殿下!殿下!您不能去!李公公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验妖!”
阮泠忽然听见前方宫道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夹杂着侍卫惊慌的劝阻声。她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就见许初筝披散着白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赤着脚朝这边奔来。他脸色惨白,眼底却烧着一团骇人的暗火,身后几个侍卫拼命追着,却根本拦不住他。
\"殿下!您不能——\"
\"滚开!\"
许初筝一把挥开拦路的侍卫,却在转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他看见了阮泠。
隔着长长的宫道,阮泠也看见了他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来脚步,遥遥相望。
阮泠浑身脏污,发丝凌乱,狼狈不堪;许初筝赤足散发,衣衫不整,眼底猩红。
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阮泠先移开视线,舔了舔上唇,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这副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下一秒,许初筝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脖颈上的朱砂符咒,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阮泠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嘴碎的宫女突然小声嘀咕:\"妖女就是妖女,把五殿下蛊惑成这样......\"
\"啪——!\"
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那宫女直接被扇得嘴角流血。
许初筝缓缓收回手,眼神冷得可怕。全场瞬间死寂,所有宫人扑通跪地,抖如筛糠。
许初筝不理会他们,只是死死盯着阮泠,视线从上到下,每一处都看的无比细致。
他的眼睛也越来越红,直到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里蓄满水光。
他抬手想摸阮泠的脸。
阮泠偏头躲避,有些窘迫 :\"那个……我身上脏......\"
\"不脏。\"
许初筝颤抖着摇摇头,固执的抚上她的脸庞。
阮泠还想制止,可许初筝却先她一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阮泠下意识惊呼一声,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发觉许初筝抱起了她。
阮泠鼻子酸涩,可还是坚持不想让他身上也跟着弄脏:“真的很脏……你放我下来吧……”
许初筝却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再脏我也抱。\"
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颗颗砸在阮泠的脸上,混着她脸上的黑狗血,在苍白的肌肤上划出暗红的痕迹。
阮泠怔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许初筝——脆弱、偏执、不顾一切。
\"我以为......\"他的喉结滚动,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要像梦里那样......眼睁睁看着你......\"
阮泠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再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许初筝抱着她,一步步朝重华殿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怀里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宫人们跪伏在两侧,无人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