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公子,孙神医与表小姐一大早去了长安县衙去诊病了。药店刚盘完库,休息半日回庄核对账目去了,是刚刚临时关闭了药店,明日便会正常开放。”
听到秦忠的回答,房遗爱微微皱眉道:“那杜娘子可曾来过?”
“杜娘子与丫鬟香韵今日去了庄上说是要见识一下制药的过程,才走没多久呢。”
房遗爱一听也不与秦忠废话,步出店门,跨马直奔延兴门。
孙宝好奇道:“这房公子怎地变了许多,之前常见他逛街遛鸟的,如今竟也转了性子。”
秦忠笑道:“房公子如今可是喊咱家少爷为师兄呢,那能一样吗?况且房小姐还在庄上倍受尊重,当兄长的肯定也要有所改变嘛。”
孙宝摇头道:“你没见到他方才问杜家小姐时的神情,这里面是有故事的,看人这方面我比你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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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已彻底冷静下来,一边反思着自己的鲁莽,一边等待着朝廷的旨意。
却不想随之而来的是长孙无忌的上门点拨,和太子殿下的谆谆教诲,心中知晓应是崔仁师多番奔走的结果。
心中像似滴血,狠了狠心,同意了长孙无忌的狮子大张口,毕竟自己的命还是值钱的,日后再慢慢帮家族挣回来吧。
李承乾将结果当成是自己努力换来的,打算等妹妹从桃源庄回来之后向母后去报喜,顺便再与妹妹拉拉关系。
崔昱在府中也是惶恐不安,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又是自己出得主意,直到崔景让自己到了大堂之中,仍旧是胆战心惊,深怕这回自己当了替罪羊。
“崔昱啊,老夫平日待你如何?”
崔昱扑通一声跪地哭道:“老爷,是小的不好,小的不该出这馊主意,让老爷差点,呜呜呜。”
“唉,其实也不完全怪你,也是老夫一时冲动,幸好崔家还有几分薄面,虽是损失不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爷,小的还想再伺候老爷,老爷救救小的吧。”
“崔昱,你无需惊慌,我并不是要将你送出去顶罪。
此事还不能就此完结,那几个回府的人手,不能全留,将得力的藏起来,其他的都得交出去。
后事都办得干净些,只认此次劫持之事,不得透露崔家其他秘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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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知难专门来到一处乞丐聚集之地,看着这些曾经还共过患难的老兄弟,奇道:“那些小娃子怎地都不见了?”
一老乞丐道:“被县衙的人收到城西的孤儿院去了,我们年纪大,人家不肯收,听说那里每日都有饱饭吃呢。”
“小孙呐,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没见你瘦啊,看来是混得不错哟。”
孙知难一脸憨相,“我寻了个与桃源庄有关系的活计,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吃饭倒是不愁了。”
众人连忙开口询问,孙知难解释道:“吃得饱饭也没甚稀奇的,就是每日走街串巷,看看城中都有什么消息,然后回来汇报便成。
当然,顺便讨饭的活计别扔,免得让人怀疑是故意打听,挨了打可就不值了。”
“小孙,打听这些消息就能换饭吃吗?这不就是探子的活吗?”
“你们可别瞎说,可不是什么探子,就是搜罗各种消息,以后会写在一些话本中的。”
“哦,那成,啥消息都成是不?”
“嗯,都成,每日都得打听到一些消息,若是偷懒,怕是过后人家就不用了呢。”
“成成成,俺们别的本事没有,听话总还是没问题的,那到时候去哪里寻你?”
“你们到了饭点便去西市的仙客来,从后门进,那里管饭,有个叫知易的人会听你们讲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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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庄上,听了夏荷讲述了前因后果,武曌这回算是放下了心,还莫名地有点感激霓裳楼的青莲姑娘。
正安慰夏荷之际,听到房遗爱到了庄口,说是要寻房遗玉。
武曌也不好怠慢大郎的师弟,让人请进庄中,又去通知房遗玉前来接待。
“阿兄,你怎地突然来了?之前让你随我来你都不愿意,这是开了窍了?”
“阿妹,阿兄是受越王殿下委托,想让阿妹与武娘子说说昨日发生的事,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
房遗玉疑惑道:“昨日有什么事?”
房遗爱顿时有些气馁,看来妹妹没啥大权啊,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叹了口气,将事情讲了一遍。
房遗玉仿佛在听书一般,惊讶道:“阿兄说得可是真的?我见庄上没有任何动静呢,还是我带阿兄一起去见武姐姐吧。”
“那个,阿兄来得急,还未吃午饭,有些饿了。”
房遗玉只好先带兄长去食堂打了点残羹剩炙,本以为兄长会嫌弃,结果吃得一个闷香。
办公室中,武曌皱眉看着房遗爱,有些为难道:“房公子,你与大郎是师兄弟,怎地胳膊肘还向外拐呢。
是他们要图谋桃源庄上的配方,虽然是他们的人死了,事情却是因他们而起,此次只是我们有所防备而已,若是他们得逞了那又如何说?”
房遗爱颇觉尴尬,还头一次被一个女子用如此口气说话,硬着头皮道:“武娘子,那崔家乃是世家大族,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的,但凡能修好还是修好着些。
真结成了死仇,对庄子上也不利,我相信师兄若在,也不会就此翻脸的。”
武曌叹了口气,让人去请马周过来,这事自己也不好决定。
房遗玉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了,看着阿兄有点生气,你说你头一次来便弄出这么个事,以后还咋相处关系啊。
“房公子,马周有礼了。”房遗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向马周讲述了一遍。
马周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此事确实棘手,崔家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若与之结怨过深,恐日后会有诸多麻烦。
然桃源庄也绝不能任人欺凌,配方之事关乎庄上命脉,不可轻易妥协,要看对方的诚意了。”
武曌点头称是:“马总管所言极是,我方才也在犹豫,若轻易让步,只怕日后他们会变本加厉。”
房遗爱急忙接话道:“武娘子,马总管,我也深知桃源庄受了委屈,只是越王殿下也是一番好意,想从中斡旋,避免矛盾激化。
崔家在此次事件中虽有过错,但毕竟他们死了人,面子上也过不去。
若是能找到一个折中的法子,既能保全桃源庄的面子,又能让崔家作些退让,岂不是皆大欢喜?”
马周开口道:“不若这样,听闻那对面的临仙楼便是崔家的产业,既然崔家有诚意,便将那处产业送与桃源庄,再赔偿些装修所需银两。
此事我们做为受害方,可以和县衙那边暂不追究崔家宗长的过错。
至于陛下如何处置我等便无能为力了,待公子回来之后再与崔家交涉吧。”
房遗爱大喜,“有条件便成,至于他们答应不答应便与我无关了,多谢马兄,多谢武娘子了。”
马周问起房相的意见,房遗爱哪里知道父亲的决策,只是一味的摇头。
“马兄,听闻孙神医回了庄上,我想去医学院中拜访一下,方不方便为我引荐?”
马周看了看房遗爱,心中虽有些无奈,但还是说道:“孙神医在医学院中忙碌,我带你前去便是。”
随着马周来到医学院,刚踏入院子,便看到孙思邈正与一女子交谈。
那女子面容清秀,气质温婉,可不就是杜雅容。
房遗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时竟忘了开口说话,有些失礼。
杜雅容见有陌生人前来,微微欠身行礼。
房遗爱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回礼,却显得有些慌乱。
孙思邈见状,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房遗爱忙整理了一下思绪,恭敬地说道:“晚辈房遗爱,是遗玉的兄长,久仰孙神医大名,特来拜访。方才唐突,还望神医海涵。”
孙思邈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房公子,不知找老夫有何事?”
房遗爱说道:“晚辈听闻神医医术精湛,心中敬仰,也想跟在神医身边请教一些医理之术,若能得神医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孙思邈看了看房遗爱,又瞧了眼杜雅容,说道:“今日老夫有些忙碌,若房公子真有此心,可改日再来。”
房遗爱心中有些失落,但仍说道:“既如此,晚辈不敢打扰神医。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杜雅容身上。
杜雅容微微红了脸,轻声说道:“小女子杜雅容,在医学院中协助孙神医整理医籍。”
房遗爱心中一动,说道:“原来杜娘子如此多才,真是幸会。”杜雅容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微微低头。
孙思邈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摇头,对房遗爱说道:“房公子若无他事,便请先回吧。”
房遗爱只得再次行礼,不舍地与阿妹道了个别,转身离去。
看着阿兄离去的背影,房遗玉似有所感,狐疑地看了眼杜雅容。
“杜姐姐,你与我兄长之前便相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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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长孙无忌的回报,李世民大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御案之上,吓了长孙无忌一跳,啥情况,难道是嫌少了?
“哈哈哈,辅机向来是最懂朕的心意的,此事办得很好,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啊。可说了何时交付?”
长孙无忌呼出一口气,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魏征要是在旁边,肯定又得指责你有失体统。
“陛下,这七千石粮食,是以桃源庄的护卫人数作为基数,一年的所需。但臣考虑朝廷颜面,是要求崔景将粮食送到桃源庄上,再由房相去交涉吧。”
李世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辅机做事缜密,好好好,赔偿桃源庄方面的钱财是如何商定的?”
长孙无忌回道:“此事勿需我等亲自去问了,听闻越王让房相的二公子去庄上调解,比微臣去可管用得多,待晚些时候臣去房府拜访一下也便知晓了。”
“唉,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是豪横,七千石粮食,说拿便拿了出来,可惜了都是些下人之间的事,若是那秦浩在场,可就,咳咳。”
长孙无忌翻了个白眼,那个东西要在现场,就不是粮食能解决的了,难不成还想再出来第二个薛世良?
“陛下,您看,如今朝廷诸事繁杂,处处需用钱财。高阳公主下嫁冲儿的日子愈发临近,襄城公主出嫁之时并未建公主府,而是与驸马同住,俭省了诸多花费。
如今这情形,陛下是否也可考虑让高阳公主如襄城公主一般,不建公主府了。如此一来,也能为朝廷节省不少开支,以解当下之困。”
长孙无忌小心翼翼地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
李世民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高阳自幼娇惯,此事她恐不会轻易应允。且朕身为天子,若连公主府都不建,恐被天下人诟病,有损皇家颜面。”
长孙无忌忙道:“陛下圣明,臣自然知晓此事不易。只是如今朝廷艰难,每一笔钱财都需精打细算。
高阳公主聪慧伶俐,若陛下与皇后娘娘能好言相劝,臣想公主定能体谅陛下的苦心。
况且,日后待朝廷富足,再为公主另置府第也并非不可。”
李世民轻轻叹了口气:“朕且与皇后商议商议吧。这几日朕也在思索,朝廷的用度需得好好整顿一番,不能总是这般捉襟见肘。
今岁若不是秦浩这个小子的进献,还过不得这般的舒服。
世家大族这些粮食虽也够几百军士一年吃用,对于大军来说终归是杯水车薪,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议的那个商税之事还是要抓紧着些了,此事就交由你与玄龄、玄胤等人去筹划吧。
朕期望能早日看到朝廷财政有所改善,不再被这些琐事困扰。至于高阳公主之事,朕会尽快给你答复。”
长孙无忌行礼告退,心中暗自思忖,这朝廷的革新之路漫漫,而高阳下嫁之事就在眼前,还得去与妹妹说下,顺利完婚,莫要再生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