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伊逻卢城。国王诃黎布失毕此刻脸色阴沉,大声冲着堂下嘶吼,
“你们是疯了吗?为何要抢劫大唐的商队?高昌刚刚覆灭,交河城外日日整军操练,难道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吗?”
众臣冷汗岑岑,无言以对,抢劫的是你的族人,我们能说什么?
“大王,此时说这些也没用了,那支商队还是云中来的,怕是没办法善了了啊,还是赶快向大唐陛下请罪吧?”
诃黎布失毕叹了口气:“只怕不是这般轻易便能过去的!秦驸马曾与我国通过书信,我们也给予了配合,不若派人去云中求情?不知何人愿往啊?”
一名将领怒视群臣:“你们这些文臣,日日就会说三道四,怎么?关键时刻全都缩回了脖子吗?”
诃黎布失毕眼前一亮:“将军威武,便由你带着厚礼前去吧!”
群臣全都松了口气,看着将领错愕的表情,心中不屑,吹牛逼谁不会?还是赶紧回家交待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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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相里玄奖回到长安,次日早朝,殿内肃立,声音激动:“陛下,泉盖苏文那逆贼不仅拒不撤兵,还扬言要让大唐使者有来无回!”
李世民猛地拍案而起:“好个泉盖苏文!真当我大唐的刀剑不利了吗?高句丽桀骜不驯、狼子野心,今日不灭,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长孙无忌连忙拱手:“陛下还请息怒!如今薛延陀新附,高昌初定,百姓尚未从战乱中恢复元气。此时东征,恐非良机。”
房玄龄语气恳切:“陛下,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李世民负手在殿内踱步,眼神中满是忧虑与决绝:“朕岂会不知此时出兵的难处?但高句丽一日不除,朕便一日难安。
今日若不遏制其野心,他日必成燎原之势。况且如今师出有名,良机不可错过!”
说罢拿起案上一张纸卷,让高福传递下去,“众卿全都看看!龟兹竟然劫掠我大唐商队,致使多人死伤!
秦浩斩了那求情之人,这是他亲口所言,颇为解气,话已出口,若做不到,朕的这个天可汗何以立威?”
长孙无忌展开奏报:
“大唐百姓岂容欺辱?商队血染黄沙,人死不能复生,尔等哪来的大脸过来求情?
回去告诉你家国主,欺我大唐一人,我便取你一城!
要么献城自缚,要么待我天兵破城之日,用龟兹数万头颅,铸一座公道碑,祭我商队,正我天威!“
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陛下,这言辞......未免有些牵强了!”
李世民眼神一凛:“朕觉得理由十分充分!我大唐百姓岂容欺辱?秦浩所言,正合朕意!”
房玄龄看着奏报上那熟悉的语气,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为了给陛下找个出兵的借口,想必也是绞尽了脑汁。
“陛下,龟兹不过边陲小国,不足为虑。但高句丽国力强盛,又有地利之险,还请陛下慎重。”
李世民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玄龄啊,朕何尝不知?再过两年,朕便已花甲之龄。
若不能给太子留下一个安稳的边境,朕如何能安心离去?还望诸卿体谅朕这个做父亲的心啊!”
话音未落,一旁的李治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亦有守土开疆之雄心,只求父皇保重龙体,长命百岁!”
李世民伸手虚扶,目光中满是慈爱:“不打下一个安稳的环境,贞观大治便无从谈起。这不仅仅是为你,更是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
话毕看向群臣,目光坚定:“朕意已决!朕已命人打造大型战船,若新罗危急,便可从水路支援。
高句丽知晓我大唐态度,想必不敢全力攻伐。百济军中将领死伤多人,经此一挫,短时间内也难有所作为。
秦浩既已为唐军争取了时间,朕自会有所权衡。”
高士廉微微颔首:“陛下英明神武,自晋阳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陛下重视对手,臣等便无后顾之忧。”
李世民大笑:“你们啊,莫不是怕朕刚愎自用?看看懋公,一言不发,对朕可是信心十足!”
李积连忙出列,神色尴尬:“臣乃武将,只知遵陛下将令,冲锋陷阵。陛下兵锋所指,便是臣等所向,无需多言!”
李世民收敛笑容,神色冷峻:“拟旨!阿史那社尔为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副大总管,
高侃为前锋,郭孝恪负责协调后勤,程处默、尉迟宝琪随军出征!封锁一切消息传向高句丽与百济。
朕要让西域诸国知道,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太极殿外,秋风萧瑟,战云已然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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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城,乔师望苦口婆心交待着几人,还特意提到了张龙代几人扛下军棍之事,唠叨完毕便让几人自行准备。
高侃笑道:“这回没有护卫队在,我们也没了后顾之忧,专心杀敌便是,”
程处默撇了撇嘴:“咱们自己不就是吗?不过咱们可不能出事,要不可就太丢人了。”
尉迟宝琪脸带憧憬:“打完这仗,俺就回长安迎娶汝南公主?,处默,你到时候给俺当伴郎如何?”
程处默看着尉迟宝琪的憨样,语气发酸:“真不知道你这长相哪里好了?居然看不上我,哼!大哥说了,娶公主睡个觉都得请示呢,宝琪,有你哭的时候。”
“俺对公主好,公主就不会拒绝,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大哥教了我一套爱情三十六计呢,一年一招都没问题。”
“爱情是啥东西?也有兵法的吗?”
“哼,保密,想学自己去问,我可不学赵虎那样多嘴。”
高侃眨着眼睛,有些好奇:“不是房中术吧?”
“你们两个不正经的家伙,大哥岂是那种人,当初只传了遗爱兄几招,遗爱兄不就得偿所愿了吗?我用得着和你们两个显摆?”
郭孝恪大步走到几人身前:“都准备好了没?这回有功劳让着哥哥我点,你们过后都得回云中的。”
高侃仔细打量着郭孝恪,皱了皱眉:“孝恪兄,我和驸马学了点相面之术,你这印堂发黑,怕是要小心着些,兵法云,骄兵必败啊!”
称处默看着郭孝恪黑脸渐渐更黑,连忙解围:“别理他,毛还没长齐呢,傻小子一个。”
郭孝恪面色不善:“看在驸马的面上,不与你一般计较,此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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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今日心情不佳,考校二孙子长孙绚的学问,居然答非所问,
奇怪的是竟然对那些道士的东西颇感兴趣,再加上这长相也不似冲儿,越发不喜这个孙子,
高阳神情波澜不惊,似乎也觉得这个儿子有点问题,如今一切只能认命,只是每次见到墨竹之时隐有悔意,长孙冲陪在一旁则是若有所思。
坐在官署之中,翻看着公文,便见魏征提议的翻新报恩塔的建议,嘴角扯了扯,又不花你家一文钱,搞这么寒酸你留了个进谏的好名声,可陛下能受得了?
大笔一挥,直接给翻了个三倍的费用,一旁的官员连连夸赞,这下才好做事,否则办差的人出了力还得被陛下一顿训斥。
“将公文下发下去吧!老夫要去尚书省寻房相有事,晚些要去趟东宫,若有事去东宫寻我。”
“舅舅,我欲计划联合契丹、靺鞨等部族袭扰高句丽边境,舅舅为何反对啊?”
“太子勿急,如今大唐尚在准备,连年征战,国力损耗巨大,若高句丽识得真相,贸然冲击边境,大唐反而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只等他进一步暴露扩张的野心,用新罗先行消耗他们的国力,待大唐万事俱备之时,再给予迎头痛击,亦能事半功倍。”
“舅舅说的确是事实,就怕新罗坚持不到那个时间啊!对了,新罗女王求救信中的要求父皇是什么意见?多日了,为何仍不见指示呢?”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此事亦未与我等商谈,想是已乾纲独断,方才从尚书省过来,房相亦不知晓。陛下深谋远虑,想是已有决断。”
“唉,新罗若是能归我大唐统治,南北夹击之下,高句丽还有何惧?”
长孙无忌无奈笑笑:“太子,此话只可当个玩笑私下里说说,切不可对旁人言,有失太子身份。”
李治点了点头:“舅舅,忠儿身体康健,我想请求过继给王氏,如此便能名正言顺,舅舅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皱眉思索片刻,犹豫道:“如今不必着急,待到两三岁后再说为好,万一太子妃亦有了身孕,届时岂不是左右为难。”
李治神情一黯,自己对王氏始终提不起兴致,王氏虽说贤惠,就是床第之事上不通情趣,想是当初被自己弄怕了吧。
“便依舅舅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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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庄书房,望月打量着眼前女子的样貌,心中有些自惭形秽,愈发觉得自己容颜平凡,
得亏自己是公主身边的婢女,否则没准驸马还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长乐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对面则是一位一袭茜色织金襦裙,眉若远山含黛,举手投足间既有威严,又不失女儿家柔美的异族女子。
二人虽是初次见面却颇为投机、相谈甚欢。
“长乐姐姐,我在新罗之时便听得您与秦驸马伉俪情深,我曾发誓此生不会婚嫁,亦是对姐姐羡慕不已。
秦驸马几时能回庄上来呢?听闻驸马武艺过人,草原之上能令小儿止啼,不知妹妹是否会被吓到?”
“妹妹的心思怕是有些不正吧!我与你交心,你却惦记着旁的事情,再说下去,我便不得不端茶送客了。”
“别别,姐姐不要怪我多嘴,实在是如今形势严峻,陛下的回信我也理解,大军准备亦需要时间,可新罗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间,
之前驸马派遣的死士虽挫了百济的锐气,可高句丽虎视眈眈,若迟迟不见边境烽火,大军若再压上,新罗怕是等不到大唐的援军了呀?”
话音刚落,眼眶已有些湿润,楚楚可怜。
“望月,你别在这陪着了,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嫌累,出去散散步,或者去寻冬梅交流交流经验吧。”
望月不舍的站起身,小声开口:“这位金德曼姐姐生得可真美丽,若是能和这位姐姐一样的容颜,即便是生个女儿我也愿意。”
金德曼脸上绽开笑容:“小妹妹的嘴可真甜得腻人,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姐姐夸过我一句呢?”
长乐轻咳一声,望月连忙起身缓缓出了书房,冯云快步过来搀着胳膊,小声询问,
“不会又是新来的夫人吧?别说长得还真是动人,驸马可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望月摇了摇头:“人家是新罗国的女王,可成不了夫人的,可是我觉得她有些动机不纯,只可惜公主不让我听下去了。”
“金德曼,不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房中没有别人,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同岁,也不用非姐姐长姐姐短的套近乎,你说的条件我不能答应。”
金德曼紧咬下唇:“姐姐,若为男子,我必立为新罗的储君,姐姐您想想,这对姐姐和驸马、对大唐意味着什么?”
长乐微微有些动容:“我可是听闻你一直有意传位给妹妹的?”
金德曼长叹一声:“我们女子即便是能治理好国家,也抵挡不了豺狼,军力孱弱,连守土都难,国主不国主的又有什么吸引力,
妹妹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我的请求,若是能有个子嗣继承,妹妹也愿意辅佐。
长乐姐姐,您好好想想,这是驸马的子嗣,若成为了国主,不只对驸马和姐姐有天大的好处,对大唐长久来说,也会关系更加稳定呀!”
长乐内心纠结不已,却似有些意动,金德曼连忙趁热打铁:“我答应姐姐,绝不会纠缠驸马,只是念在这件事上,能让驸马出手救救新罗的百姓。”
说着便要下跪求情,长乐眼疾手快拦住:“你不要跪,你可是一国的女王,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而且也有失国家尊严。”
金德曼苦笑:“城破之日,我不过是阶下囚、他人的掌中玩物,哪里有什么尊严可讲啊!”
长乐眯眼瞧着金德曼,郑重问道:“你可曾与他人这样做过?”
金德曼心中一喜,满脸羞红:“这是万不得已之时才有的这种想法,登位之初我便已立誓不嫁,就是为保新罗安稳。
如今国难当头,我才有了借血脉延续国祚,保住万千子民的意愿,可寻常的男子根本入不了我的眼界,
姐姐这般冤枉我,妹妹可是委屈死了,妹妹如今已年过三十,还担心驸马嫌弃呢?若是再是个残花败柳之身,哪有脸面来求姐姐呢?”
长乐压低声音:“你真的不会纠缠?”
金德曼苦笑:“我保证绝不纠缠,事成之后,新罗永为大唐藩属!再说有姐姐在,即便是想纠缠又能如何?
姐姐国色天香,哪个敢与媲美,我见府中的各位夫人,又有哪个不比妹妹年轻貌美,我也不过就是占了异域的风情罢了。”
长乐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金德曼眼神随着长乐左右摇摆,许久,长乐止住脚步,咬牙问道:”需要几次?“
金德曼有些傻眼:”姐姐,这个妹妹如何知晓啊?“
”夫君定然不肯,只能用计,次数若多,恐被发现,你说下你的危险期是什么时候?“
金德曼疑惑不解:”如今新罗就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啊。“
长乐白了对方一眼:”不是这个危险期,我来问你,你上次的月事日期是何时?“
金德曼满脸诧异:”这等事居然也能计算?唉,难怪我们国力弱小,只能偏安一隅。“
”行了,别说废话,快点告诉我,我来安排你危险期时行房,行事时须得背对驸马,否则定然穿帮,趴着才成。“
金德曼紧闭双眼,没听懂穿帮是何意,却也感受到了一丝耻辱,仍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眼角似有眼泪快要滴下。
长乐嗔道:”你想多了,那可不是羞辱你,而是驸马偏爱如此,而且不需面对面,不易露馅,成功率也最高,啥都不懂。“
金德曼立即眉眼带笑,拉着长乐的胳膊,眼现感激之色:“多谢姐姐,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嘛!”
长乐给了一个无奈的白眼:“先去歇息吧,我来想对策。”
看着金德曼奸计得逞的离去,长乐满脸的无奈,要说不动心好像也不对,夫君的子嗣日后成为国王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
可关键还是父皇的那封书信,唉,夫君这样是不是也应该算为国捐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