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开,接到陈琳的电话,语气带着明显的紧张,一向料事有条不紊的她,少有此态。
“冰然,你能不能、立即来公司?”
“什么事?”
“哎呀,一句话说不清楚,”她斩钉截铁地问,“2点,能赶来吗?”
*
双水虽未正式成立,但天然一贯的经营项目和宗旨,并未因并购而中断。新成立的多个业务部门,涉及医药、生物科学、基因研究、技术成果交流、购买及转让等多个部门。双水的业务开展,也完全基于天然曾经的基础。
我曾与南正安沟通过,将在双水正式成立后,进行多个项目的重点开发,但短期内因大笔资金还未到位的问题,并没有大规模开展新项目的研究。
陈琳面色上有些为难,见我一进门,她就抱着文案跟过来,关上办公室的门。
为她颇显神秘的举动,有些不解。落座,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这骨子里的不安,从何而来。
“发生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
*
她递过来一份合同文案,是双水旗下美塑生物科技、与另一家生物研究机构,针对细胞美容疗法的一项技术达成的技术合作协议。美塑疗法是近年来,美容高端市场中的主流热门盈利项目,天然用曾有的细胞研究基础,打算从这个方向转型,在基因美容、无添加技术和美塑技术领域,占有国际领先优势。
顺手翻了翻,而后抬头淡淡问,“有什么问题?”
她表情一脸慎重和严肃,递上来一张要求总经理签字的文件。
“这项协议,要求双水向对方先划账三百万……”
三百万?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我心下一惊。
自从到双水,向来资金方面不从我这里经手。这些大额的资金收付,也是由南正安那边首肯、而后同意划拨的。我不习惯有这样的权力,只因从来就没有行使过。
而现在,他走了,这样的问题,理所应当地撂给我。
我看看这资金划拨书,思忖一下,提起笔就要签,陈琳轻轻地开口。
“等等。”
我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
她径直翻开合同,指着字体醒目的双水购买技术项目,“基因工程符合生长因子体系,水通道蛋白运转系统,抗菌肽无添加保鲜技术……”
见我依旧疑惑不解,她认真地开口,“冰然,你再想想,这是不是我们本身的技术?”
我想起来了什么,从打开的电脑里搜索文档,果然从电子文件夹里找到相关条目。这些所谓要购买的技术,果然是双水旗下基因研究部的。
出重金去购买自己已成熟的技术?
这是笔怎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买卖?
我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不免沉声再问,“谁拟的合同?这家公司你查过吗?是什么来头?”
“查过,没有查到注册记录。”
陈琳轻轻皱着眉,“这么久,就这么一笔买卖,我如何能不慎重?只是这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昨天,志林总任命安立东做双水的副总,掌管财务部。今天,志林总叫秘书拿过来这份合同,说给你签字。”
“这么大的数目,谁敢代笔?而且我也没有经验,又不好直接去问南总,听说,他带着那个楚小姐,又一道去美国……”
我伸出一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提这事。”
她俏皮地吐吐舌头,继续开口说,“中午,安总过来问我划账单签了没有,那边要得急。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只好急急地叫你来……”
*
下午两点,是公司统一银行划账报盘的时间。这次的合作银行,不是金盛。这倒并不重要。
只是为什么,这笔钱数额巨大,又这么急,完全都不给我时间沟通和准备?
更大的疑点——
合同要约,明显不属于双水交易范围…….
是算准了我不在,还是欺负我对这行还不懂?
关键是:他南志林这么着从双水折腾出去一笔钱,究竟要干什么用?
冷静地看着合同文案,暗暗思忖却了无头绪。
良久才起身,对陈琳微微笑,“不错啊,考虑问题很仔细。那好,我直接过去问问,等着。”
*
见到志林,他是一副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表情,但左看右看,都能看出几分故作的别扭和虚伪。这个人,脸上笑起来如花般灿烂,看似心无城府,实际上,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情,经那幽幽的目光,总能现出几分煞气。
“呦!嫂子!”
他的称呼亦很夸张,“您怎么有空来……”
我扬扬手里的合同和签字文件,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
“你为这笔钱,这么兴师动众、大费周折;我,好歹也要现现身,给个面子。”
语气云淡风轻,却毫不减暗藏压力。
“说吧,刻意在我这里安插人手,又玩着合同来蒙我批这笔钱,到底干什么用?”
他脸上的笑凝固,尴尬地看着我,对我一针见血、不留情面的质问,很不适应。
我不是他哥,在这里任何有板有眼、自以为主的老总举动,都无异于趾高气扬的狂傲。如同他眼中针芒,早令他极度不爽。
但,他的手也伸得长了些。
我不来公司,不代表我不热爱这份事业。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他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打错了算盘——
*
双水,从一开始,我就绝不允许沾惹一星半点的不清不白、不伦不类!
忽略他眼中暗藏的锋芒,淡淡地问。
“我只是不明白,所以过来问。昨天你任命的人恰好是我的旧人,这就算了,我还能忍;不过这笔钱,不说清楚用处,我绝对不会给!”
“瞧你说的,廖总,”他嬉皮笑脸地应着,“我还能动什么心思?这不,巨丰上市,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借那边一点钱用用?”
“这么简单?”
我反问。犀利地目光审视着他躲闪的表情。
三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哪用得着如此费心思量。如果真这么简单,只不过是‘借’的意思,那我倒真的不好说什么。
“你只要开口,我焉能不借?太拐弯抹角,反而令我疑惑。”
我语气尖锐、吐字清晰,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说实话。”
我手指撩一下手中合同,“你要调拨资金,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干嘛煞费苦心、做这漏洞百出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