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撞开消防通道铁门时,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声控灯在惨白廊道里次第亮起,他回头瞥见张大爷四肢反折着爬过天花板,脖颈180度扭转,浑浊的眼球在倒置的脸上骨碌碌转动。
凛冽夜风裹着雪粒子灌进肺里,陈默攥着槐木牌位狂奔过结冰的街道。老式筒子楼群在月光下投出犬牙交错的阴影,某个瞬间他听见头顶传来皮影戏的梆子声,抬头却见三楼晾衣绳上吊着件水红色戏服,空荡荡的袖管正随风摆出谢幕的姿势。
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值班医生对着陈默后颈的爪痕倒吸冷气。三指宽的淤紫渗着黑血,皮肤下似有活物在蠕动。\"像是某种真菌感染。\"医生举着镊子凑近观察,突然惊叫着后退——那爪痕竟睁开三只琥珀色竖瞳!
陈默跌下诊疗床时撞翻了器械推车,玻璃药瓶碎裂声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尖嘴长尾的怪物。更恐怖的是,整个急诊室的影子都在变异:输液架变成绞刑架,轮椅长出獠牙,护士的影子正用手术刀切割自己的喉咙。
\"跟我来!\"染着蓝发的护士突然攥住他手腕,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纹身——三只环尾黄鼠狼首尾相衔的图腾。他们冲进太平间时,追来的医生正在用手术剪撕扯自己的脸皮。
冷藏柜轰然关闭的刹那,陈默看见蓝发护士的眼瞳泛起兽类幽光。她咬破手指在铁柜内侧画血符,冷藏室的低温让血腥味格外刺鼻。\"我是乌苏里氏最后的萨满,你可以叫我阿吉娜。\"她撕开护士服,肩胛骨处纹着张残缺的萨满神谱,\"从你买下那面铜镜开始,黄三太奶的傀儡戏就开锣了。\"
陈默摸到口袋里的槐木牌位在发烫。阿吉娜见状脸色骤变,抄起停尸床上的裹尸布将牌位层层缠绕:\"这是黄仙的引魂幡!六十年前我祖父用命换来的封印,居然被你们这些倒卖古董的蠢货......\"
整面墙的冷藏柜突然同时弹开,十几具尸体直挺挺坐起。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颅腔内塞满干草和彩纸,腐烂的面孔画着夸张的戏妆。阿吉娜将陈默推进停尸间暗门:\"去防空洞找当年的镇物,我来拖住这些血傀!\"
地下通道弥漫着霉味,陈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大字报残片。\"1959年先进工作者表彰名单\"的红色标题下,所有照片里的人脸都被抠出窟窿。越往深处走,空气里飘荡的皮影戏唱腔越清晰,仔细听竟是从通风管道传来的:
\"正月里来正月正,黄仙姑显圣在辽东,扒皮抽筋点天灯哟,魂儿系在傀儡绳......\"
防空洞尽头豁然开朗,陈默的呼吸凝在胸腔。挑高六米的穹顶上垂落数百根麻绳,每根绳端都系着具风干的戏服尸骸。褪色的蟒袍下露出森森白骨,生锈的铜镜碎片嵌满墙壁,镜中倒影全是毛色油亮的黄鼠狼在直立行走。
手机突然震动,凌晨三点收到陌生号码彩信。照片里是阿吉娜被吊在通风管道的画面,蓝发垂落遮住脸庞,脚踝系着红绳铃铛。下附文字:\"生旦净末丑,还缺个武生呢。\"
陈默转身要逃,却撞进某个冰冷怀抱。张大爷腐烂的脸近在咫尺,狗皮帽下钻出三只黄鼠狼幼崽,正吱吱叫着撕咬他的衣领。更多血傀从阴影里走出,他们的关节发出皮影戏操杆的咔嗒声,脖颈都系着褪色的戏票。
\"陈老板,该扮钟馗了。\"张大爷的喉管里传出女声尖笑。血傀们一拥而上,陈默在挣扎中扯断某具尸骸的玉佩——穹顶突然落下纷纷扬扬的纸钱,所有铜镜同时炸裂,碎渣在空中聚成巨大的黄鼠狼虚影。
剧痛从后颈爪痕蔓延全身,陈默在昏厥前听见阿吉娜的嘶喊:\"别让它们给你换戏服!\"他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的恐怖画面:血傀们捧着镶满铜镜的戏箱,箱中蟒袍内衬缝着张完整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