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太子问起拓跋义律与成国结盟之事,
李晓明心想,你们跟拓跋义律结不结盟,我才懒得操心,
但石兴来到成国,肯定也是要结盟,
一来我与石兴有仇,但凡沾着姓石的事,必须得给他使使反劲、搞搞破坏,
二来我在成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实感老百姓过的还算可以,我不如就尽力想想办法,能让成国不打仗最好。
于是先向太子谦虚道:“我一个舍人,哪懂这些?国家大事,岂敢妄言?”
太子笑道:“你放心,这个舍人之职只是权宜之计,不会让你长干。
匈奴南阳王和那大名鼎鼎的祖逖,都如此看重于你,就连左将军也赞你颇有韬略,又何必如此谦卑?
以后要和你商量的事还多着呢,你尽管说说。”
李晓明正色道:“既然太子殿下问了,卑职也不敢藏拙,且为殿下试言之。
如今天下大致已分为四块,北有刘赵、石赵、南有晋国和咱大成,
其余势力虽也有不少,但暂时都不成气候,不足为虑。
想那匈奴刘赵强盛之时,实具当年曹魏之实力,有下江南灭晋取天下之势,
但现在北方石、刘两家反目,他们火拼之前,再想取东晋正统而代之,已是不可能。
北方之战一触既发,此诚为天下最大之变数,亦是有心者之机会。
因此,嗅觉灵敏之势力,如东晋王敦、祖逖、拓跋义律等人,这才会提前谋划,欲从中分一杯羹也。
我猜那匈奴南阳王刘胤,和狂徒石兴所求之事,
无非是匈奴刘氏想与大成化解矛盾,平息边境纷争,好一心一意对付石勒叛军,
而石兴此来,肯定是想与大成联手,合力灭掉刘氏而已。”
太子李班说道:“明卿所料不错,石兴向陛下许诺,若大成能与石赵结盟共取匈奴刘氏,
事成之后,愿将长安及陇西之地让于我大成,石勒只要长安骊山以东之地。
长安乃帝气古都,关中平原又是富饶产粮之地,现在陛下颇为心动,朝中大臣也都大多赞成和石勒联手。
要知道,我大成北面虽有汉中据守,然而东面却无白帝城险关,
长江之上毫无阻碍,因此面对东晋始终压力巨大。
若是能取了长安及陇西,不但北上中原进退有据,
而且我成国大军,可从长安,经荆襄古道南下,直接威胁东晋的荆州。
明卿,我国若同时得长安和荆州,可是有希望进图天下的。”
李晓明笑道:“殿下,若无香饵,怎能钓鳖?”
太子李班脸红道:“明卿,不可胡言。”
李晓明猛然惊觉,连忙道:“卑职失言,我的意思是,既然有求于人,怎能不许之以重利?
石勒开出的条件,看起来十分优厚,任谁都会意动,但若细细推敲,刚尽是不实之言也。”
太子李班疑问道:“先不说陇西之地颇为广阔了,光是长安就至关重要,明卿为何如此说?”
李晓明笑道:“长安固然是易守难攻之地,然而之所以如此,全靠长安以东的‘畿内首险’之地,潼关的作用。
石勒虽然不要长安,只要东部一小块地方,但却包含了长安的门户——潼关,
如同手握关中大门的钥匙,即便给了长安,石勒之军想来就来,又岂能守得住?”
太子李班道:“嗯......实是如此,虽只有长安以西,但是地域辽阔,陛下和那几个大臣难免仍是动心。”
李晓明又道:“况且攻打长安,石勒是与我们一起打,双方都出力,
可他许给咱们的陇西之地,却是在最西端,
石勒的兵力根本够不着,岂不是要我们自已去打?
显然石勒只是想利用大成,达到消灭刘氏的目的,并不打算实实在在地给好处。”
太子李班犹豫道:“明卿,若是匈奴刘氏失了长安,这陇西之地,咱们自己应该也能打得下来的。”
李晓明笑道:“殿下,战争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哪会有那么容易?
前些日子在金牛古道上,左将军殿下还说,这金牛古道允许西域客商来往,
显见得咱们和西凉张氏关系不错,要知道,西凉与陇西之地边界交错,
若是我们贸然出兵攻打陇西之地,西凉张氏必然警觉,很可能也会动手。
难道就因石勒的一句空话,我们大成就要和西凉朋友翻脸动手?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西凉张氏仍然宣称效忠晋国,
若我们真与晋国飞地——西凉,发生冲突,晋国必会攻击我国的东部涪陵,以策应西凉。
到那时岂不是进退两难?
殿下,以在下看来,与石勒合作极有风险,不可不慎呀!”
太子李班叹了口气道:“明卿说的极有道理,我也知那石勒狼子野心,比匈奴刘氏更甚,
与此人结盟,无异与虎谋皮,这两天我必要面见叔父,将你这番话说于陛下听听。”
李晓明心想,我精通历史,从未见书上讲过成汉与石勒联手过,难道是我这番话起了作用?
太子李班又问道:“拓跋义律也想与我国联盟,我们与他联手可否?”
李晓明心想,承蒙你兄弟李许算计我,我刺杀完建宁王,说不定就要跟着拓跋义律跑路去鲜卑了。
你们若是这么快就结成了联盟,到时候少不得,立刻又要跟你们打交道,那多尴尬?
再说了,万一拓跋义律不讲义气,为取悦盟友,把我交给你们了,那可怎么办?
不行,为了自己的安全,我也得先破坏破坏再说,嘿嘿嘿......
李晓明正色道:“太子殿下,我认为与拓跋鲜卑联盟也不可取,
最起码现在不行。”
李班原想,他和大单于的妹子关系密切,他必会为他们说好话,不料他竟是这种态度,
不由得奇道:“我看单于为人直爽,极有诚意,怎么与他结盟也不行?”
李晓明对太子说道:“殿下呀,国家大事,当从全局考量,岂能以个人的人品好坏而下断论?
拓跋鲜卑部,目前因内部夺嫡之争,已是四分五裂,
拓跋义律曾经说过,他现在手上仍然掌握嫡系精锐五万骑兵,在我看来,极有可能是大言欺人。
单于此来结盟,不过是想用我成汉的兵力牵制刘赵、石赵的兵力,
他好在北方下手,夺回他的代州和中山、常山二郡,
他身为拓跋鲜卑的新单于,一即位就能收回故土,自然位子就稳了,
咱们成国大好儿郎的热血,岂能为他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