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暴雨在黎明前停歇,戏台旧址的积水泛着青铜光泽。林霄蹲在水洼边,看见水面浮出纵横交错的棋盘纹路——每道格线都由饕餮的脊椎骨拼成,格子间困着嘶吼的虚影。白芷的断尾扫过水面,涟漪中映出归墟深处的异象:初代编纂者的虚影端坐青铜王座,指尖捏着一枚棋子,棋子表面刻着林霄的侧脸。
“第四十四灶活了。”孟极的银瞳碎屑在林霄掌心发烫,凝成半枚带血的棋盒,“他在等我们落子。”
茶馆废墟突然震颤,碳化的建木根系破土而出。翡翠色的新芽穿透青石板,在戏台旧址上疯长成参天巨树。树冠遮天蔽日,枝叶间垂落十万八千根青铜丝线——每根丝线末端拴着一枚棋子,棋面刻着青石镇民的姓名与命格。寡妇王婆的棋子泛着泪光,樵夫李四的棋子沾着木屑,蒙童王小二的棋子裹着墨香。
初代的虚影从树梢浮现,青铜王座扶手裂开,伸出三十六条锁链缠住棋盒。“林教授,该收官了。”他的声音混着雨腥与墨臭,“这一子……你猜该落何处?”
林霄的建木枝刺入棋盘天元位,翡翠根系突然暴长。枝梢卷起寡妇的泪光棋,棋子坠向归墟海面的刹那,整棵巨树轰然倾斜。棋盘纹路突然活过来,格线化作饕餮獠牙咬向棋子——泪光棋在獠牙间炸裂,飞溅的碎片凝成寡妇桥灯笼,烛火混着酒客的残酿泼向青铜王座。
白芷的狐尾绞碎三条锁链,青丘残卷裹住棋盒。卷轴文字突然渗出血珠,在半空书写《真弈经》:“落子非饲,心念为道”。初代的虚影突然扭曲,王座扶手崩裂,露出内里腐烂的建木根系——那竟是林霄修补天道时遗落的残枝,早已被饕餮胃液腐蚀成漆黑毒藤。
孟极的银瞳碎屑突然聚成利刃,幼崽虚影跃上王座。爪尖刺入初代虚影的眉心,碎屑炸开的银光中浮现终极真相:所谓的第四十四灶,不过是初代用林霄的建木残枝炼成的寄生体。棋局终手的刹那,所有棋子都将化作饲天薪柴。
“该烧了这残局!”林霄的建木枝燃起真火,火舌舔舐棋盘纹路。翡翠根系缠住十万八千枚棋子,寡妇的泪、樵夫的汗、蒙童的墨在火中交融,凝成一股清泉浇向王座。初代的尖啸刺破虚空,青铜王座熔成铁水,棋局纹路寸寸崩解。
暴雨突然再临,雨滴触及火光的瞬间,归墟海面浮起一口巨灶。灶身刻着初代最后的诅咒:「最终灶……在终局余烬中」。白芷的断尾扫开雨幕,青丘残卷突然自焚,灰烬凝成教鞭劈向巨灶——鞭梢缠着孟极的银瞳碎屑与寡妇的残泪,灶台在清光中裂成两半。
灶膛内没有火焰,唯有一卷焦黑的《天道书》残稿。林霄翻开书页,字句突然活过来,跃入暴雨凝成新的预言:“裂隙非天启,人心自成道”。建木巨树轰然倒塌,根系钻入青石板缝隙,在废墟上铺开翡翠色的新纹路——那纹路既非棋盘亦非灶台,而是青石镇民手牵手围成的圆环。
初代的虚影在雨中消散,最后一丝青铜雾霭渗入地底。孟极的银瞳碎屑突然聚成实体,幼崽从灰烬中跃出,第三只眼彻底化作清澈的琉璃色。白芷的断尾生出新芽,嫩枝缠住林霄的手腕,枝头结出一颗露珠——珠内映出第六卷的扉页画面:
- 归墟海眼开着青铜曼陀罗
- 茶馆废墟立着无字碑
- 青石镇民在碑前分食一锅阳春面,汤底沉着初代最后的悔脓
暴雨停歇时,林霄站在新生的建木苗前。嫩芽不过三寸高,却隐隐传来众生笑泪交织的喧嚷。戏台旧址的积水中,半枚青铜骰子随波沉浮,骰面刻着一行新纹:
“最终灶……在人心向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