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申领命出去后,赵怀瑾冷冷看了如妃一眼。
“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如妃声音比之前在昭阳殿粗了几分:“太后似乎对魏国公府的事知之甚少,魏国公很多事也没有让太后知道。”
赵怀瑾沉着脸,很是不满:“这么些天你就查了这个?”
如妃并没有因为帝王的恼怒而害怕,而是带了点玩笑的语气道:“这不没办法么,属下这身份,说容易查确实容易,说难也是难,这不还替您的兰嫔娘娘解决了一点麻烦么?”
像是说到这个,赵怀瑾脸上神情才松懈了一些,但也不想听如妃废话,挥手让她退下。
在如妃即将踏出门外时,就听赵怀瑾开口:“她性子软,朕看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人欺负她,你便来禀告。”
这是默认了让如妃查案同时顺便当下后宫眼线了。
而如妃挑了下眉便应下了。
但是当晚,如妃暗地里遣了人送消肿的药膏给了赵贵人。
赵贵人收到后,第二日蒙着面纱去了昭阳殿谢恩。
如妃一改昨日在皇帝面前告状的模样,冷艳的脸上挂满心疼。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如今正得宠,你这样上赶着不是让她给陛下吹耳边风吗。”
赵贵人几乎要捏碎手里的帕子:“这贱人太会装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是柔里藏刀,等嫔妾好了,非要给她好看。”
如妃继续“劝”她:“你也斗不过她,再这样明面上对她不敬,吃亏的还是你。”
但是这话引得赵贵人更加气上心头,“要我去敬一个专供人玩弄的狐媚子,休想,这事您不用劝我了,我和她不死不休!”
如妃听了这话没有接,而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去唇边的笑意。
转头赵贵人走后,如妃又回了内室。
一名宫女在如妃旁边,给她递上一封信。
如妃看完,便将信烧了。
那宫女劝她:“您这样做,不怕陛下怪罪吗?”
如妃唇边勾着笑:“怕什么,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啊,哪儿都好,就是不像先帝,心思不够细腻。”
宫女一脸担忧:“您这是何必,她都已经是陛下的妃子,您这么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若是被大少爷发现了,恐怕……”
“若是改变得了呢,我自会有办法带她出去这牢笼,只是在这之前,要让她对这皇宫彻底心死,到时她才会心甘情愿跟了我。”
宫女不敢再劝,只是觉得自家主子实在太过偏执。
不过是在查案时看到那姑娘一眼,便记了许久,到后来才知道这姑娘被送进了宫,还封了贵人。
现如今这姑娘已经是陛下的兰嫔娘娘,正得盛宠,却非要去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做这样的事。
难怪从前侯爷在时,总说主子太过执拗偏执,认定的事不择手段都要达成自己想要的。
……
立秋过后天气渐凉,长秋宫后园有不输御花园的美景。
哪怕在萧瑟的秋日,也被打理得错落精致。
小湖中央建了个竹屋,竹屋一旁还放了个小船。
而竹屋外头的廊下,赵怀瑾坐在地上,手上拿着奏折翻看,翻页时动静比平时轻了很多。
察觉枕着他大腿睡觉的人好像轻微动了动,他空出一只手轻拍她的背。
秋日的暖阳照在俩人身上,舒服得人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湖面上的大雁在水面扑腾了两下,惊扰了他怀里的人。
他正皱着眉看向湖面,怀里的人便醒了过来。
“陛下,臣妾睡着了。”
赵怀瑾低头看怀里的人。
她就趴在他身前,整个人懒懒地,声音软得不像话。
而她刚睡醒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不像平时那样规矩,就那么睁开一双带着水雾的眼睛仰头看他。
只一眼就让他心猿意马。
到底是顾念她昨夜累着了,不然也不会晒着太阳就睡了过去。
他揉了下她头发:“困了就继续睡。”
大概是太困了,加上太阳晒着好舒服,以及赵怀瑾柔和的嗓音和宠溺的神情。
她就像沉入一场美梦,继续闭眼枕在他腿上睡过去。
赵怀瑾看她这样便笑了,“小懒猫。”
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轻拍着她的背。
岸上站着等主子吩咐的侍女中,有一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寻了个借口便离了岸边。
不到一刻钟,便有人过来通报。
“陛下,如妃娘娘有要事求见。”
本就睡得不深的姜云烟,听到这话马上惊醒过来。
察觉自己竟然枕着皇帝的腿睡了好久,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弄皱了。
她赶紧起来,“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睡着的。”
她稍稍抬头看,皇帝此时已经黑了脸。
“陛下……”
赵怀瑾恼怒于陆钊竟然如此不合时宜说有什么要事。
且这通报的人也不会看眼色,好好的氛围都给破坏殆尽。
再看烟儿,还以为她终于不怕他了,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句打扰,又成了平日里的样子。
他耐着性子将奏折放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回去睡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姜云烟忙行礼恭送。
待皇帝仪仗离开后,她回忆起刚刚的事,好像陛下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可怕到极点。
或许陛下有时候也是好说话的,只要她不犯错。
从竹屋回到寝殿,有侍女端上来一碗汤药。
“娘娘,这是今日的汤药。”
侍女的眼神有些闪躲,被她看在眼中。
“是有什么事么?”
她捧着汤药,抿了一小口觉得太苦,忙从桌上的蜜饯盒子里捡了颗窝丝糖放嘴里。
那侍女听她问话,故作很为难的模样,眼睛往这殿中四处看了看。
半夏刚刚去了外头还未回来,殿内还有个宫女守在门边。
看着侍女要说的话应该很重要,她便让那宫女先出去。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她今日心情挺好的,便耐心等着这侍女说话。
这侍女是前不久被内务府挑着送来的,她不是很熟,也就前些日子开始吃药后才每日见一会儿。
似乎是叫荷玉。
荷玉恭身往前站了站,离她不到一步远的距离。
就这样还将声音压了又压。
“奴婢是感念娘娘对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好,才将这会杀头的秘密告知娘娘,但请娘娘宽恕奴婢的罪行。”
这话就很言重了。
姜云烟摸着还有些发烫的玉碗,对荷玉接下来的话感到好奇。
荷玉抿着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道:“娘娘,您这些日子所喝的汤药,并不是滋补心肺的补药,而是……”
“而是什么?”
“是避子汤。”
荷玉才说完,便像受了什么惊吓,马上紧闭嘴巴,退后几步。
姜云烟完全发懵,这怎么会呢。
是陛下前些日子看她夜晚偶尔会咳嗽,让太医给她诊脉后,开了补身子的药啊。
“不可能……”
她反应过来,声音都发颤。
荷玉叹了口气,“奴婢从小在宫里长大,从前侍奉过的主子都只会磋磨奴婢,就娘娘您善待这阖宫里的奴婢们。”
“奴婢不会骗您的,奴婢只是不愿看您这样心甘情愿地一碗碗汤药喝下去,避子汤毕竟会伤身子。”
“奴婢可以以一家老小起誓,娘娘若是想求个真相,也可以拿了药渣托人带出宫查验……”
“你别说了!”姜云烟苍白着脸将荷玉的话打断。
接着她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到见底。
“娘娘?”荷玉像是不放心地喊了她一声。
姜云烟把碗放下,“我就当你没说过这话,以后陛下如何交代的,你便如何将药端上来给我。”
她起身往内室走去,“退下吧。”
事情办妥,荷玉便行礼告退。
半夏从司造局回来,恰好看到荷玉端着托盘正要回小厨房。
“娘娘今日的药服下了?”
半夏是长秋宫的一等宫女,比荷玉高了一个等级,她便低头道:“娘娘刚服下,似乎有些累了,让人关了内室的门,这会儿应该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