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野并未特意嘱咐柳昀溯,别让傅胤商知道自己推荐秋可妍做“百城计划”推广大使的事。
而是说事成之后,功劳不必算自己的,让他全揽身上即可。
就当做是为今后合作献上的诚意。
如此一来,无论是在哪一边,池清野都能算得上意义上懂得利他的大善人。
回到玄武山庄。
池清野拖着疲惫的身子,换上舒适的棉拖去往客厅,听四位组长的晚间汇报。
夜夜如此。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池清野则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似在沉思。
“尹微薰于今早八点顺利回到家中,与亲人们待一起,没再出过门。”一位组长说。
“兰镜珩已被天穹勒令停职,目前待在蔷薇庄园里,寸步未离,难以知晓里面的状况。”另一位组长接着说。
“池湛一家最近很低调,几乎没有参与任何社交活动。”第三位组长说。
听到这,池清野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在四位组长之间扫过,然后停在最后一位组长身上。
在池清野的注视下,第四位组长将柳锡悟被打,然后从停车场人间蒸发两小时,最终现身于三公里外的城中村某垃圾站,又因为殴打儿童被警方带走的事,如实陈述。
池清野听完,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是平时坏事干多,被仇家下降头了吗?怎么所有离谱的事,能够一天之内全发生在他身上?”
此言一出,四位组长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也忍不住低头偷笑了起来。
池清野被逗乐不过几秒,似突然意识到什么地收敛笑容,喃喃自语:“最近与他有明显过节的,如果只有我的话,那估计他会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我……这该不会是谁一箭双雕的计策吧?”
亲自招惹和被连累陷害,根本就是两码事,并不会因为早有矛盾,就无所谓替人背锅。
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池清野不确定地问:“是兰镜珩让人干的吗?”
因为有“前科”,所以第一个怀疑他。
知晓实情的组长们相看迟疑,“呃……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池清野疑惑蹙眉。
“柳锡悟在卫生间被人群殴,确实是受傅先生指使所为。”
“而迷晕丢垃圾桶,才是兰先生授意的。”
“但他们并不是商量好这么做的,完全是巧合地碰到了一起。”
组长们相继解释道。
“那柳锡悟殴打儿童呢?”她又问。
组长抿唇,“纯属个人行为。”
池清野冷“呵”一声摇摇头,“这俩人藏得还挺深呐。”
看似成熟稳重的集团大总裁,实则豺狼成性。
而那个白衣加身的顾问医生,也是绵里藏针。
要不是策反了他们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还挖不到那么多私料。
“据说,他们是在替您出气。”组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池清野“啧”地一声,“怎么都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这俩人平时看着都蛮精明的,可偏偏在这种事上掉链子,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而且背着自己帮出气,意义何在?
当事人不仅不知情,还无缘无故地背上大黑锅,被记恨和报复。
这种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的自我感动,还是到此为止吧。
“下次再发现类似的事,要尽可能的拦截阻止。除非对方能死透,否则冤大头非我莫属。”池清野坐直身子,正色起来,“你们应该都不希望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导致你们集体失业不说,还被追究各项责任吧?”
组长们倒吸一口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异口同声道:“不希望。”
池清野语调微扬,“那就好好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不要像个Npc一样墨守成规的执行指令,偶尔也要站在我的角度去考量轻重缓急。”
“明白!”组长们再度异口同声。
“没其他事就散了吧。”她说。
“是!”
待组长们离开,池清野仰头长吐一口气,端起桌上的玫瑰苹果茶一饮而尽,步伐略显沉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将手拿包随意一扔,就像扔掉一整天累积的疲惫。
包包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低沉的声响,而她则像一只失去了力量的风筝,重重地跌落在沙发上。
她的美眸中带着一丝迷离,目光缓缓聚焦于桌上的透明防水文件袋。
那是今早她拆出来的礼物,来自兰镜珩。
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文件袋静静地躺在桌上,透明的外壳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文件。
池清野轻轻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开。
只见一份份文件被精心分类并装订得整整齐齐,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严肃与正式。
她翻开文件,眼前展现的是天穹集团的一系列不法行为:虚增支出、财务数据造假、买通竞争对手的前员工,通过泄露商业机密等手段损害对手利益,以及兰镜宸使用不正当手段竞标,甚至设计破坏竞争对手的产品,勾结他人制造并销售违禁药物等一系列证据。
池清野的目光在这些资料上缓缓移动。
认真程度堪比高考审题。
随着该资料作用的揭晓,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倦乏的双眸也愈发狡黠兴奋。
这些证据不仅揭示了天穹集团的违法行为,更是对兰镜宸个人品德的严峻指控。
她深知这些信息的份量,也明白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双刃剑。
只是没想到,当自己在打天穹主意的同时,兰镜珩竟如心有灵犀一般,递刀都递得及时又干脆。
可他从未提过要与自己结盟。
更不用说让自己出手帮他对付天穹了。
难道是考虑再三后,觉得毁掉天穹太可惜,倒不如借花献佛,索性成全自己那异想天开的野心?
否则这番举动根本不合逻辑。
池清野猜不透他的用意。
一会儿做出把人丢垃圾桶,这等毫无技术含量且简单粗暴的幼稚行径。
一会儿暗戳戳送来这些“罪证”,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幕后玩家既视感。
就像当初在医院里,时而腹黑得气死人不偿命,时而又似极品暖男地哄着自己。
着实割裂。
莫不是精神科医生当太久,跟着一起精神分裂了?
匪夷所思。
池清野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这些资料仔细阅读完毕。
合上最后一页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意外与兴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而坚定的表情。
垂眸思忖了良久,池清野才站起身,走到可观山湖的晒台。
微弱月光下,夜风拂动青丝。
她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不知为何,少了平日里劲劲的傲气,多了几分忧郁。
环境与经历注定了,她不可能跟同龄人一样,能够单纯、热烈、直率的享受当下生活。
她热爱自由,却无奈被过去的心有不甘困在这里,绞尽脑汁对抗所有心怀叵测的接近。
看似是尔虞我诈的权利游戏,实则是虚空索敌的生存之战。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目标、动机和行动准则。
彼此之间可能会为各种自认为重要的人事物,触发竞争、合作或冲突等交集。
在这个舞台上,没有绝对的中心,也没有永恒的霸主,只有不断变化的角色和关系。
而池清野想做的,就是遵从内心的欲望,拿回理应属于自己的一切,才不枉上台走一遭。
或许是因为有软肋,良知也并未完全泯灭,难免会受感性的影响,妄图尽善尽美,继而产生些许的动摇。
但现实是骨感的。
有斗争,必然要面临取舍与牺牲。
并且她曾经就被池慎残忍的牺牲过,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尽管兰镜珩是自愿递刀的,但池清野对此还是有所顾虑。
如果现在能跟他见上一面就好了。
池清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