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低的话说完,朝堂上还是没动静。
“田大人,陛下问你话呢。”
贾公公提醒。
“啊?”田文镜慌慌张张出列:“臣今日偶然感耳疾,听不清陛下的问话,请陛下恕罪。”
说完话,田文镜往地上一跪,“咣咣咣”磕了仨响头。
“呵,”承德帝面沉似水:“好哇,朕的御史已经会懂得装聋作哑啦,好,朕今日倒要看看,诸爱卿能不能把这普天下的疾痛报全了,荀宿,你说。”
被喊到名字,兵部尚书荀宿一哆嗦,顿了几息,他弓着腰出列,头压得很低:“陛下,臣素与皇子走动甚少,不曾了解皇子们的真实水准,此事不敢妄自尊大提建议,还请陛下恕罪。”
承德帝倒吸一口凉气。
平时搞党争你不是很在行吗,这会儿不识皇子本领了……
一旁的刑部尚书使劲撇撇嘴,这招本来是他想用的,结果被荀宿抢了先。
承德帝甚至都没再多看荀宿一眼,又扫视了一圈:“丁白。”
丁白心里暗自高兴,准备了个借口,就怕让别人先说了,得亏皇上先叫自己。
大理寺卿赶紧出列,相当恭敬:“回陛下,大理寺主管天下宗案,无论哪个皇子继承大统,臣永远都是大宁的臣子,大理寺也永远一如既往的办案,故而,无论立谁为储君,臣,都肝脑涂地。”
说完话,丁白往地上一跪,一个头磕到地上,不说话了。
“好,好好好,”承德帝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胸前的龙头上下起伏:“既然都不想说,那就在这耗着吧,耗到想说了再说,朕耗得起。”
承德帝平复一下情绪,一转头看向贾公公,故意提高了两个八度:“告诉御膳房,午膳设在奉天殿,给朕的爱卿们都做点好吃的。”
“嗻。”
老公公回道,同样的音量,叫人下去准备了。
一时间,君臣无言。
大宁朝建国以来,属这批朝官最难琢磨,看不出来谁跟谁是一伙的,也看不出来谁背后是哪波势力,一个个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很难琢磨。
本来,如果不涉及一把手换届的问题,承德帝倒是也不用担心什么,毕竟有他在,朝堂还是稳定的。
但一旦换届,那可就不好说了。
地方各卫所已经眼瞅着不听朝廷的调遣了,塞外势力隐隐有崛起之势,大宁现在很危险。
“陛下。”
正在这时,首辅易卓站了出来:“陛下,依臣之见,如今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均已成年,且各具禀赋,不如自今日起,各赋重任,再做观察,审慎研判。”
承德帝点点头,终于有个愿意说话的了:“宁公,你的意见?”
宁公向右迈了一小步,出列:“首府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承德帝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好,关键时刻,还得看两位爱卿。”
“只是,”宁公顿了顿,摸摸颔首。
“但说无妨。”承德帝很是期待,大概率,宁公会说他想听的。
“只是,如今四皇子仍在外游历,微臣以为,是否到了接四皇子还朝的时候了。”
宁公拱手。
“嗯……”承德帝眯了眯眼。
“呃臣附议。”趁皇帝拉扯的空档,易卓赶紧给上意见。
直到此刻,朝堂的众大臣才全部恍然大悟,一个个长长出了一口气。
联想起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大臣们惊出了一身冷汗,齐齐的跪倒在地,山呼出声:“接四皇子还朝,臣附议。”
龙颜大悦:“诸爱卿平身。”
大臣们纷纷起来,站好原来的队形。
“既然议到这,那就索性议透。四皇子还朝之事,需秘密进行,队伍不宜过大,不易招摇,眼下,可有人选?”
承德帝问的很正经。
说到底,这才是今天真正的议题。
大臣们不上路,所以刚才那个话题才把老皇帝拖烦了。
但这个话题也不好回答,这差事没出事就是功劳,出了事必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问题是,四皇子还朝明显就是来跟几个哥哥竞争皇位的,还是老皇帝钦点,路上就不可能太平,九死一生局。
“臣以为,需派骁勇之将,身经百战,万无一失。”
易卓又率先发言。
宁公嘴角挂上弧度。
这种秘密行事的事,肯定要派个生面孔,以免路上招摇,说白了,易大人是故意卖了个破绽,不想得罪人。
承德帝直接给了个台阶:“不妥,此时不宜太过招摇。”
“陛下,臣有一人选。”
兵部侍郎刘竹生出列。
“哦?”承德帝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人主动上意见。
“有一人,近些时日炙手可热,身为小卒,却屡立奇功,然京城以外对此人按理说应知之甚少,派此人去极为合适。”
刘竹生相当恳切。
他这么一提醒,承德帝也恍然:“你是说,小卒钱佩?”
“陛下圣明,正是此卒。”
刘竹生叩首。
“不错,”刑部尚书袁研出列:“此卒实能堪当此任,臣附议。”
宁公嗤笑一下,没回应,他一早就想到了这一步,不然也不能带小卒来跟着上朝。
“嗯,此卒着实能力出众,只是这经验嘛……”
承德帝有些犹豫。
“陛下,”宁公出列:“启禀陛下,臣以为,此卒虽经验尚浅,但足智多谋,思想新奇,堪当此任。”
“宁公如此看重此卒?”
承德帝在宁公的眼中看出了欣赏。
“实不相瞒,此卒入司测试在天字序列。”
宁公点到为止。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天字……”
“……”
大臣们顾盼左右。
自那镇宁府司几个千户之后,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天字序列了。
天字序列,基本上就是镇宁府司未来千户人选了,但此卒年纪尚轻就有此成就,恐怕日后走的要更远。
“天字序列……”
承德帝也自顾说出了声,沉吟片刻:“好,那就此卒,拟一道旨意。”
承德帝看了看贾公公。
“陛下,”宁公又开口了:“无需拟旨,此卒就在午门外。”
皇帝要是给谁下个命令,一般都是拟旨,因为信息传递不发达,要通过文书形式传达。但如果此人就在现场,那是可以直接上殿听旨的。
“哦?”
承德帝一愣,眉宇间闪过一道相当不易察觉的杀意,转瞬即逝。
这说明,宁公早已算到了这一步,可恨,可恨呐。
“陛下,今日护从本宫的正是此卒。”
宁公解释道。
一句话,让所有事情顺理成章,反正你爱信不信。
“宣。”
承德帝了然,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