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塔折射的水晶光晕里,文暖暖的指尖刚触及杯壁,就被商宇哲阴鸷的眼神钉在原地。他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针管,正随着乐队演奏的节奏轻轻晃动。
\"弟妹不给面子?\"商宇哲将酒杯强塞进她手中,指甲划过她腕间淡青的血管,\"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文暖暖突然被一股力道往后拽去。轮椅碾过她的裙摆,商司瀚苍白的左手覆上她握杯的手指,体温透过香槟杯传来,凉得像深秋的雨。
\"大哥。\"他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宴会厅安静下来,\"我太太酒精过敏。\"
玻璃碎裂的声音像一声枪响。文暖暖回头时,看见商司瀚的左手鲜血淋漓,玻璃碴深深扎进掌纹,将他原本就断断续续的生命线截成更破碎的段落。
\"你...\"她慌忙去抓他的手腕,却被掌心血珠烫得一颤。
商司瀚恍若未觉,用染血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划出五道清晰的血痕。文暖暖突然明白——这是他们约定过的暗号,代表\"危险,别碰任何食物\"。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频闪,文暖暖的视线开始模糊。商宇哲的脸在眩晕中分裂成无数狞笑的碎片,她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双手接住了她。那触感让她即使在混沌中也瞬间清醒——商司瀚竟然站了起来。虽然只是借着轮椅的支撑,虽然他的膝盖颤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但他确实用尽全力将她打横抱起。
\"坚持...住...\"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血腥气,\"别睡...\"
恍惚中,文暖暖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贴上她的颈动脉。温玉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神经毒素,和商总体内的是同源。\"
她挣扎着睁眼,看见商司瀚跪在她的病床边,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雪白床单上,绽开一朵朵红梅。他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衬衫袖口被血染成暗红,却仍死死攥着她的手。
\"解药...\"他每说一个字,唇色就苍白一分,\"用我的血清...\"
文暖暖想摇头,却发现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朦胧中,她看见商宇哲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正死死盯着她锁骨间的凤凰胎记,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狂热。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苦橙香覆盖。商司瀚的额头抵上她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像蝴蝶垂死的振翅。
\"暖暖。\"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数到三...\"
她感到针头刺入皮肤的锐痛,同时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唇边——是商司瀚咬破自己舌尖的血。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文暖暖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她在化学实验室中毒时,也有过这样带着血腥味的吻。
\"这是...\"她艰难发声。
\"妈妈教我的。\"商司瀚的唇色已经白得透明,\"初荨阿姨...当年也这样救过她...\"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文暖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看见商司瀚左手无力地垂落,在床单上画出最后一道血痕——那是半个心形。
晨光穿透IcU的玻璃窗,文暖暖在消毒水味中苏醒。她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商司瀚趴在床边熟睡,左手裹着厚厚的纱布,无名指上缠着一根金线,另一端系在她的输液架上。
温玉正在调整点滴速度,见她醒来,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他守了三天。\"声音压得极低,\"伤口感染还坚持给你输血。\"
文暖暖轻轻抚上商司瀚的发梢。他瘦了许多,后颈的棘突清晰可见,那道诡异的红斑已经褪成淡粉色,像一片凋零的樱花。
\"血清起效了。\"温玉递来一张检测单,\"但有个意外发现...\"她的笔尖停在某个数据上,\"你们俩的基因互补性达到98%,就像...\"
\"就像拼图。\"商司瀚突然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妈妈们早就知道了。\"
窗外,暴雨初歇的晴空划过一道飞机云。文暖暖突然想起婚宴上商宇哲那个诡异的眼神——那不是欲望,而是贪婪,是对\"完美基因配对\"的觊觎。
IcU的玻璃窗映出文暖暖苍白的脸。她轻轻摩挲着商司瀚缠满纱布的左手,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玻璃碴割裂的生命线,如今被缝合成崎岖的轨迹。
\"疼吗?\"她小声问。
商司瀚摇头,用右手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指尖。他的嘴唇干裂,呼吸里带着退烧后的虚弱,却仍固执地注视着她:\"你活着,就不疼。\"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疲惫的眉眼间。文暖暖忽然发现,他眼尾多了几道细纹,是这三天守着她熬出来的。她伸手抚平那些纹路,却被他捉住手腕,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更疼。\"他低声说,\"看着你躺在这里,比玻璃扎进骨头还疼。\"
温玉推门而入时,正看见文暖暖靠在商司瀚肩头,两人共看一份基因检测报告。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完整的轮廓。
\"98%的基因互补性...\"温玉将马克杯放在床头,\"理论上只存在于同卵双胞胎之间。\"
文暖暖盯着报告上高亮的数据,突然想起什么:\"所以我小时候生病,只有初荨妈妈的药方管用?\"
商司瀚的指尖在\"基因修复链\"那一栏停顿:\"灵梧阿姨留下的研究笔记里提过...你们的母亲,可能进行过基因编辑实验。\"
病房突然安静。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某个被尘封的秘密。
秦悠悠风风火火闯进来,怀里抱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我在老宅花园挖到的!\"
铁盒里躺着一本烧焦的笔记本,封面上是灵梧娟秀的字迹:《基因修复工程·双生计划》。文暖暖翻开第一页,两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年轻的初荨手里抱着婴儿文暖暖,另一张是八年后灵梧在实验室手里抱着婴儿商司瀚。
两张照片背面写着:「暖暖和司瀚,要像妈妈们约定好的那样...」
\"这是...\"文暖暖的声音发抖。
商司瀚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上婴儿的小脸,最终停在那个戴着银镯的宝宝身上——镯子上刻着凤凰纹样,和文暖暖锁骨间的胎记一模一样。
夜深了,文暖暖伏在病床边浅眠,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商司瀚正艰难地用右手去够掉落的药瓶,左手无力地垂在床边,纱布上渗出淡红的血渍。
\"别动!\"她急忙按住他,\"我来。\"
药瓶滚到床底,文暖暖俯身去捡,却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那枚被火烧变形的戒指,内圈的刻字依然清晰:「给永远的小夜莺」。
商司瀚的呼吸一滞。月光下,文暖暖看见他眼底泛起水光,像破碎的星河。
\"妈妈临终前...\"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让我把它交给...命定的那个人。\"
文暖暖将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烧焦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莫名温暖。她俯身抱住商司瀚,听见他胸腔里传来剧烈的心跳。
\"我听到了。\"她轻声说,\"小夜莺在唱歌。\"
晨光染红窗棂时,温玉带来了最新检测结果。文暖暖的基因毒素已被完全中和,而商司瀚左手的神经损伤却留下了永久性后遗症。
\"值得。\"他看着自己再也不能完全伸直的手指,嘴角却扬起笑意,\"用它换你平安,很划算。\"
文暖暖将他的左手捧在掌心,轻轻吻过每一道伤疤。那些崎岖的纹路,如今成了她生命地图上最珍贵的坐标。
\"我们回家吧。\"她推着轮椅走向阳光灿烂的窗外,\"去看看妈妈们种的那棵梧桐树。\"
商司瀚仰头看她,眼底盛着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风吹起文暖暖的发丝,拂过他长睫,像命运温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