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与刀锋
晨雾还未散尽,楚未的劳斯莱斯已经碾过熙和庄园的碎石道。文暖暖透过厨房窗户看到老人下车时,手中的药碗猛地倾斜,褐色的汤汁溅在绷带上——那是她刚为商司瀚换下的染血纱布。
\"楚老先生。\"她拉开大门时迅速擦净手指,却抹不去衣襟上的药渍。
楚未的目光掠过她皱巴巴的衣领,将钛合金文件箱\"砰\"地砸在玄关柜上:\"能毁掉半个商氏的东西。\"鎏金袖扣在晨光中闪过冷光,\"换你回楚家。\"
未写完的答案
文件箱里躺着泛黄的出入境记录——商子期在楚景问车祸前一天飞往瑞士的机票,与二十年后商子骞的行程完全重合。文暖暖的指尖触到信封里那张残缺的信纸,初荨的笔迹因血迹模糊:
\"灵梧姐,如果景问和我不在了...请告诉孩子们,复仇只会让痛苦...\"
后半截被血浸透,只剩几个零星字迹可辨:\"...玉佩...活着...\"
窗外传来重物倒地声。文暖暖冲进花园,看见商司瀚摔在复健双杠间,轮椅翻倒在一旁。他正用肘部撑起身体,病号服裤管下露出青紫的膝盖。
\"别过来。\"他厉声喝止她的脚步,指甲抠进泥土试图爬行,\"我自己...\"
子弹与玫瑰
商子骞的杀手选在黄昏时分出现。
文暖暖推着商司瀚穿过玫瑰园时,第一枪打碎了他们头顶的路灯。她本能地俯身护住他,却被他猛地推开。那个永远优雅克制的男人竟从轮椅上扑向她,子弹穿透他腰椎的瞬间,她看清他眼中释然的笑意。
\"商司瀚!\"她跪在血泊里嘶喊。他染血的手指擦过她锁骨上的凤佩:\"...早该这么做了...\"
轮椅上的审判
三天后的股东大会上,季风操控着空轮椅驶入会场中央。全息投影亮起,播放着商子期与肇事司机的密会视频。当镜头特写那个奔驰钥匙扣时,真正的钥匙从商子期口袋滑落。
\"2011年限量款。\"文暖暖拾起钥匙,\"和杀死我父母的车钥匙同系列。\"她转向颤抖的商子期,\"您收藏的真齐全。\"
智能轮椅突然转向,将企图逃跑的商子期逼至墙角。金属扶手\"咔嗒\"锁住他脚踝,季风在平板电脑上轻点:\"轮椅是灵梧女士设计的,没想到吗?\"
病房里的银河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倒映着文暖暖疲惫的脸。温玉摘下口罩:\"国外团队也无能为力,脊髓横断伤...\"
病床上,商司瀚正盯着心率监测仪发呆。她将初荨的信放在他掌心,他忽然攥紧她手腕:\"走。\"
\"飞蛾扑火的时候,\"她抽出手替他调整导尿管,\"火问过蛾子后不后悔吗?\"
窗外,楚天南的司机第无数次按响喇叭。商司瀚闭上眼:\"我连替你擦泪都做不到。\"
文暖暖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湿润的脸颊:\"感觉到了吗?这才是活着。\"
凌晨三点十七分,监护仪的警报声划破病房的寂静。
文暖暖从陪护椅上惊醒,看到商司瀚正用颤抖的手去按呼叫铃。他的指尖在距离按钮两厘米处停住,病号服裤裆处已经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别叫护士。\"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帮我...拿条干净裤子。\"
她立刻起身,动作太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声中,她闻到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味的尿骚气。商司瀚闭上眼睛,喉结剧烈滚动。
储物柜最下层整齐叠放着七条病号裤——这是她前天特意多要的。取裤子时,她的余光瞥见他死死攥着床单的手,指节泛着青白。
\"先擦一下。\"她拧了热毛巾,轻轻掀开被单。导尿管不知何时脱落了,尿液浸湿了大腿内侧的纱布,伤口边缘已经发红。
商司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出去。\"
\"昨天这个时候,\"她平静地掰开他的手指,\"你骂走了第三个护工。\"毛巾小心避开缝合处,擦拭他浮肿的小腿,\"现在整个VIp病区没人敢接你的单。\"
当毛巾碰到他膝盖内侧时,他的大腿肌肉猛地抽搐。文暖暖抬头,看见他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一道细流,滑过太阳穴那道未愈的疤痕。
\"疼?\"
\"不。\"他别过脸,\"感觉不到。\"
这是比咆哮更让她心碎的谎言。三天前温玉就说过,幻肢痛已经开始折磨他——那些早已没有知觉的部位,会突然产生被火烧、被刀割的错觉。
换到第三条毛巾时,她发现他左手正无意识地抠挖右臂内侧,那里已经抓出五道血痕。
\"停下!\"她抓住他的手,掌心触到一片湿黏。翻开他的手掌,四个半月形的伤口正在渗血——是他自己指甲掐的。
商司瀚抽回手:\"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晨光透过纱帘时,文暖暖终于换好所有床品。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倒。商司瀚揪着她的衣领,呼吸喷在她脸上:
\"看到我这副样子很开心?嗯?楚家大小姐伺候人上厕所很有成就感?\"
他的拳头擦着她耳际砸在枕头上,发出一声闷响。文暖暖只是将脸埋进他肩窝,尝到咸涩的汗味和药味。
\"你身上...\"她轻声说,\"有妈妈的味道。\"
商司瀚的颤抖突然停止了。灵梧去世那年用的就是这种檀香味的止痛膏,他记得,因为再没有人会给一个多余的孩子亲手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