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缦转过头来,声音清冷:“莉莉娅……”
莉莉娅站在原地,双手绞着裙摆,脸色苍白,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陆之缦对视。那副心虚的模样,无需多言,早已将她内心的慌乱暴露无遗。
陆之缦望着她,嗓音不疾不徐,却句句如锋:“以后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这是你自找的。”
陆之缦其实并不讨厌莉莉娅,甚至曾在某个阶段觉得这个世家女子天真可爱、直率明朗,是那种在人群中会发光、惹人怜爱的存在。若不是心中那点执念将她推上歧途,许多事或许仍有回旋余地。
陆之缦清楚,顾北书对她的感情,不过是根植于少年时光的一点情愫。随着时间推移,他终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而莉莉娅,若能保有最初的模样,未必不能成为那个他愿意放进心里的人。
可惜,一切都被莉莉娅亲手毁掉了——毁在她精心布下的局中,也毁在她自以为能取代与算计的荒唐心思里。
用卑劣手段逼退一个本不想争的‘对手’,这种所谓的‘胜利’,断绝了她与顾北书之间最后的可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陆之缦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朝外走去。
莉莉娅下意识想叫住陆之缦,她的内心在疯狂呼喊——“你到底什么时候看穿了我?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说完,我的心里就像塌了一角?”
然而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双腿仿佛被什么压住,无法迈出一步。
随着房间内“女主人公”的身份终于揭晓,众人对这场闹剧不再感兴趣,但他们清楚,作为使瓦尔萨家族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奥黛特再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了。
奥黛特哭着冲出房间,妆容已经花了,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凌迟般的羞辱。她眼神复杂地扫了莉莉娅一眼,眼中闪过咬牙切齿的恨意,却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顾北书也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那双曾经温和、盛满笑意的蔚蓝眼睛,如今仿佛被冻结成冰,毫无温度。
莉莉娅怯怯地迎上前,眼圈泛红,低声嗫嚅着:“北书,你听我说……其实,我……”
没等莉莉娅说完,顾北书却忽然低下头,伸出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情人之间的亲密互动。
“亲爱的未来妻子,余生请你多多指教。”
这句话本应温馨动人,但从顾北书嘴里吐出,却字字带着寒意。
莉莉娅怔住了,睁大双眼,眼底满是惊惧——她从未在顾北书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那里没有心疼、没有歉意,只有汹涌而至的寒潮,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反应过来,曾经无比渴望的幸福,如今已变得遥不可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到它。
莉莉娅摇着头,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道:“北书,你……你别这样……”
顾北书没有回应,甚至连再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里昂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走近几步,开口问道:“莉莉娅,所以……是你……?”
莉莉娅咬住唇,强忍着泪水,却无法否认。她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时,里昂的心腹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在他耳边急切地说道:“子爵,那一位来了……他……他让您将人带到议事厅。”
话音一落,里昂的瞳孔一缩,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几分。
——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之缦牵扯其中,奥黛特名誉扫地,莉莉娅几近崩溃。这场荒唐的闹剧尚未落幕,那位最不能惹的人物却在这个时候现身,显然不是偶然。
以那位的行事风格,这事若处理不好,不仅是闯祸的奥黛特,连瓦尔萨家族和德里维安家族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麻烦。
里昂不敢耽搁,压下心头的乱绪,整理好仪容,立即带着当事人前往议事厅。
偌大的议事厅内,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安然坐在中央的主座上,长腿交叠,气场冷肃。那双低垂的墨眸幽深而漠然,仿佛能一眼洞穿人心,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股沉沉的压迫感,让人心口发闷,仿佛置身无形的审判场。
里昂刚踏入厅内,就感受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朝前一步,语气谨慎地开口道:“萧总——”
里昂知道,如果今天想把事情圆过去,他必须低头。也只有对方的一句话,才能让这场风波顺利平息。
但他也清楚,萧承晏从不是那种会配合旁人想法的人。他冷静得近乎残酷,从不按剧本行事,也不顾忌任何人的权势和体面。
果然,萧承晏的目光在里昂身上停了一瞬,随即颔首,算是回应,却也止于此。
下一秒,当他在人群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眉眼间竟浮现出一抹柔情。
“缦缦。”
萧承晏低沉的嗓音中竟透出一丝缱绻,“过来。”
这声‘过来’,没有命令的严厉,也没有询问的迟疑,像是来自世界中心的召唤。
那是一种毫无掩饰的偏爱,直接,坦然,宠溺得让人心醉。
冷峻高傲的男人,在她面前,瞬间褪去了所有锋芒。
陆之缦与他四目交汇,嘴角带笑,走到他身边坐下。
萧承晏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自然至极,默契十足。
“发生什么事了?”他低声问道。
陆之缦还没开口,莉莉娅已经先一步紧张出声:“萧总,这一切……是误会,我——”
里昂的目光倏地扫向女儿,开口斥责道,“莉莉娅!闭嘴!”
他看向萧承晏,语气有些焦急,“萧总,这事是我女儿一时冲动,她——”
萧承晏抬眸看向里昂。那是一种极其冷淡的神情,却比直白的怒气更令人胆寒。
“我只听我夫人说。”
他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千斤巨石,“我只信她。”
萧承晏顿了顿,薄唇勾起一抹浅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句话落下时,议事厅内的众人神色各异,有讶异、有忌惮、有动摇、有羡慕。
一句“我只信她”,不仅打断了所有人接下来的辩解,也划清了立场和边界。
这不再是简单的护短,而是将陆之缦摆在了无人可比的高度——她的一句话,胜过所有证据与理由。
而坐在他身边的陆之缦,却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神色从容,像早已习惯了自家老公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
她轻笑一声,将整件事的始末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