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给公孙府赐了宅邸,只是还需修缮打理,因而众人暂住在公孙向珩的宅子中。
宅子不大,却清丽雅致。
迁京升官是喜事,院里廊下都挂上了一串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宋稚绾还让王忠去请了京中金玉楼的厨子来做晚膳。
天色寂蓝,院中灯火通明,下人忙活搬东西的声音中似乎掺杂着几声微弱的狗叫。
宋稚绾在正堂里陪老太夫人和舅母讲话,听见狗叫声耳朵都竖起来了,睁大眼睛转了一圈。
“曾祖母,”她站起身往外瞧,“我好像听见院子里有狗。”
老太夫人脸上堆起笑:“瞧瞧小囡囡耳朵灵得,这都听见了。”
“是辞哥儿从苏州带来的那条大黄狗,”容雪笑道,“非说是绾绾你喜欢,说要带着过来。”
一听是大黄,宋稚绾欢喜得差点没蹦三尺高。
匆匆行了个礼,便跑出去了。
大黄是被两个小厮从马车上抬下来的,笼子里垫了软垫,大黄趴在上头,瞧着气息虚弱,连叫声也跟只猫儿似的。
许是嗅到宋稚绾的气息,它抬起头看了一眼,甩甩尾巴,又倒下去。
宋稚绾飞奔过去:“大黄这是怎么了?”
公孙向辞跟在大黄身边,同她解释道:“大黄晕船,在船上吐得狗胆都快出来了,下了船我便让小厮带大黄去找兽医,现在才回来。”
“没事儿吧?”宋稚绾从笼子外摸了摸它的毛发,担忧道。
“没事儿,兽医说喂些清淡的,休息两天就好了,表妹别担心。”
府中专门备了一间小屋子给大黄住,宋稚绾蹲在地上摸了半晌,听到下人传膳了才走的。
圆桌上的饭菜远远闻着就令人垂涎。
金玉楼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头的厨子来自五湖四海,将各地的特色菜肴和烹煮方式融为一体,吃过的人无不称赞。
连萧漠承也时不时叫宫人偷偷出来买些带回去。
宋稚绾也跟着萧琰去吃过好几回,最爱金玉楼的龙井酥山和炙烤羊排。
这顿团圆饭比上回在公孙府时还要其乐融融。
上回少了公孙向珩,多了个太子,虽说太子对众人都十分亲和,可身份摆在那,到底不如今日更松快。
席间宋稚绾还提到了端王送的那处庄子。
说起来她也未曾去过,说等公孙府安置好了,再请众人去庄上玩。
团圆饭用了一个多时辰,小德子在外头也候了半个时辰,怕宫里那位等急了,他才壮着胆子让府中小厮领路。
小德子一来,众人都噤了声。
宋稚绾轻飘飘扫了一眼,“有事儿吗?”
小德子咽了咽口水,额上冒汗:“小主子,奴才是奉王公公的命来接您的,天色已晚,您看……”
虽未明说,可王忠是太子身边的人,他的意思,便是太子的意思。
膳早已用好了,只是众人还围在一块说笑谈话,此时小德子一进来,那股子温馨和乐的气氛也逐渐消散了。
宋稚绾没作声,神情也并无多大变化,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茶。
却叫人看着横生一股冷意。
公孙叙作为一家之主,这时候总不好不懂事,更何况他们一家子还承着太子的恩情呢。
“绾绾,这天色的确晚了,”他劝道,“太子殿下只怕是放心不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舅舅改日再下帖子到东宫里请你来府上用膳。”
成玉也跟着开口:“是呀绾绾,我让二哥哥天天给你下帖子。”
公孙向珩:“……”
天天下帖子,只怕过不了几日他就得被贬去岭南。
“表妹,回吧回吧,”公孙向辞被母亲掐了一把,“这天黑看着怪害怕的,你不怕黑呀?”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成碧无言以对。
宋稚绾听着几人的话,还是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老太夫人出马,“囡囡,回去吧,咱们一家子都在京城扎根了,往后想见都能见。曾祖母今日也累了,等你回了,我便要歇下了。”
小德子感激地看了众人一眼。
叶竹君还上前给小德子塞了些碎金子,“劳烦公公方才在外头等了许久。”
“好说好说……”
老太夫人话音落下。
宋稚绾抬头将众人都看了一圈,最后小嘴一撅,轻声一哼:“你们就会赶我走,哼哼哼……”
公孙向辞想笑又不敢笑:“表妹,猪才这样哼。”
宋稚绾提着裙摆起身,特地从公孙向辞身旁走过,她吃饱了力气大,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一下。
公孙向辞笑得吊儿郎当。
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躲都不用躲……
然而下一刻,他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猛地撞上,踉跄了两步,终究是没站稳,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成玉成碧还嫌弃得站远了些。
宋稚绾连头也没回,直对着另外几人行礼,依依不舍地告辞:“那我走啦。”
说完,她瞧见地上的人撑着腰起身。
提起裙摆便跑,还不忘往身后喊道:“小德子快跑!不然表哥追来就抓你出气了……”
小德子:“……”
她一溜烟钻上马车,催促着侍从赶紧驾车。
车轱辘在地上转得溜溜响,宋稚绾从车窗探出头,看着追到府门外的公孙向辞。
大概是屁股摔疼了,还一瘸一拐的,气得冲马车吼道:“好啊绾绾,我要三日...不,五日,五日不给你看大黄,你求我我也不给……”
宋稚绾在车厢里笑得东倒西歪。
紫云紫月却笑不出来,小主子迟迟才回宫,殿下都不知得气成什么样了,若小主子哄不好,那王公公又会说她们不规劝着小主子了。
可小主子方才那样开心,只怕是殿下亲自来接,也不舍得把人叫走吧。
车轱辘转啊转,转回了东宫。
宋稚绾一下马车,远远地就见王忠迎上来了。
“太子哥哥呢?”她边走边问,步子轻快,瞧着心情好得不行。
“小主子,奴才可算盼到您回来了。”王忠愁得人都老了,“殿下从今日午后就待在求阙堂里没出来过,午膳只用了几口,晚膳更是连用都不曾用。”
“奴才劝了好几回了,殿下索性还把奴才赶了回来,您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