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李臣仙正与一帮朋友行诗令,见秋意浓来找他,愣了一愣,\"有什么事?\"
秋意浓道:\"今番前来,只想告诉你,令狐少侠与紫烟于七日之后,要办亲事。\"
有缘躲不开,无缘便碰不到,缘起则聚,缘尽则散。
虽然如此,但李臣仙不认这个缘,也不随这个缘。
他认为老天既然让他遇见了仇督紫烟,绝非偶然,那么她就是他生命中该出现的人,注定他才是她的命中天子。
李臣仙一听到秋意浓的相告,如坠冰窖,愕然不已,但在她的跟前,却装一笑,\"他们办亲事,自会请我,不劳你费心。\"
\"我知晓你是喜欢紫姻的,为什么听到她要嫁人了,你竟不以为然呢?\"秋意浓很小心的说,因为她怕刺痛他,担心他受到伤害。
\"要你管?\"李臣仙一嗤鼻,\"关于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打听,因为我心里否定了你一万遍,看到你时心里就全是阴霾。\"
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的未来,而这个未来里,秋意浓总想着有一条李臣仙会接受她的路。
此时听到他的话,猝不及防的心痛,好似明日不再,但她还是安慰他,\"仙儿,属于你的风景永远不会缺席,就如紫烟,你一定能够拥有她的。\"
\"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秋意浓不甘心的问:\"你当真不后悔?\"
李臣仙本就烦,此时更烦不胜烦,一攥拳头,\"滚!\"
秋意浓再不说话,只含泪望他一望,转身离去。
令狐遗浮一筹莫展,来到一家酒肆,正欲进去喝个醉,一解千愁。
猛觉有人扳住肩头,回头见是李臣仙。
李臣仙满脸不悦的盯着他。
\"仙皇子……\"
\"你骗我!\"
李臣仙挥掌直取令狐遗浮面门。
令狐遗浮向后跃开,\"仙皇子,有话好说!\"
无奈李臣仙飞身而来,二掌又至。
他只得挥掌直抵,\"仙皇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与我说,你与紫烟早就完了,而今,你们却婚日在即……\"
\"仙皇子!\"令狐遗浮打断他的话,\"这只是我爹爹的意思!\"
\"成亲的是你,你不答应,你爹爹还能强迫你不成?\"
\"我本没答应,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回绝我爹爹。仙皇子,你放心,紫烟终究是你的。\"
\"你说话算话?\"
\"我没有退路,但我会义无反顾的逼自己一把,紫烟一定会在来的路上等你!\"
\"你真肯把紫烟让给我?\"
令狐遗浮走出迷茫,找回状态,就像种子破土前积蓄了力量,看似无解的问题,一定会有新的转机。
\"必须的!\"
\"好,听你言语诚恳,我且相信你。\"
两人撤掌,各自倒退两步,再向前两步,扳手和好。
仇督紫烟走在街上,垂着头,满怀心事,眼底飘过一方雪白袍衫。
她抬首,见李臣仙站在眼前,正用脉脉的眼神望着她,芳心一动,动中夹着痛,飞身直去。
李臣仙一路追去,到得河边一树林间,从后握住她的双肩,一把扳转她,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间一亲。
\"啪\"的一声,仇督紫烟用力甩他一个耳光,滴泪,喝了一声:\"你要侮辱我到几时?\"
这话在李臣仙心底像针扎了一下似的,,\"紫烟,我从没想过要侮辱你,如果偏要说有,我承认,以前我或许有些许戏谑的味氛,都是因为我太想靠近你,但由于你太过神圣,我又不敢太黏着你,今天,我再也无法禁锢从内心爆发的情感……\"
\"别说了……\"仇督紫烟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
\"紫烟,你一定要听我说!\"李臣仙急急的,\"紫烟,你要嫁的人只能是我!\"
\"可是……\"仇督紫烟颇为伤感。
\"紫烟!\"李臣仙单膝跪下,\"我用百分百的真心,正式向你求娶,嫁给我,好吗?\"
他向她伸出双手,满怀期待的眼神,希望她把她的双手,交到他的掌心。
此刻,他有多好或有多坏似乎不重要,对她好才重要,他能穿越山海为她而来,捡起七零八碎的她,把所有的例外和偏爱都给了她,给她他的真心,给她久违的安全感,让她觉得人间值得。
一丝温馨掠过仇督紫烟的心房,顿时有了几许憧憬,几许愉悦。
她蓦又闭上眼,嘴唇哆嗦,\"我爹爹九泉不会安息的……\"
\"紫烟,不管你多么困惑,多么孤独,我都是你的归宿。\"
李臣仙如灯塔一般,照亮仇督紫烟前方的道路,内心深处,希望他是她人生旅程的终点。
可她没有说话,只用盈满泪的双眼望着李臣仙。
\"紫烟,我不管你是为了父辈定下的婚约,还是真的喜欢令狐遗浮,你都不可能如愿!因为,就算你要与他成亲,我也会来抢亲的,一定会!\"
李臣仙霸气爆满,望着她,倒退着慢走了几步,然后一转身,甩袍离去。
仇督紫烟好矛盾、复杂,如泣如怨的轻唤一声\"李臣仙……\",她无力的靠着树干,泪,无声无息的直淌。
婚期将至,令狐遗浮徘徊院中。
虽然夏风澹澹,却吹不去满怀乌云。
对人对爱,他很清醒,历经重重,有人可恋,必定是千里香。
他撩衫在院中碧池畔的树下石墩坐了,拿出怀中玉锁。
眼前玉锁,渐渐变幻,一会是他初识千里香;一会是客栈之中,为逗千里香开心,而假装汤圆卡喉,千里香贴他嘴,吸汤圆,而亲了她;时而又见烟波湖上,千里香偎他怀中;时而又是大山之中与千里香的生死与共……
幕幕景景,桩桩件件,太多太多,交织一起,心底爱意更深。
突闻芳香扑鼻,只见白影一闪,脱口呼唤\"千里!\",施展轻功,追将出去。
追至郊外,到得一片瓜地。
地里瓜藤深绿,西瓜斗大,结了满园。
令狐遗浮落地,在千里香面前站定。
他刚要开口,她返身又走。
\"千里!\"他只是柔和的一叫,没有再追。
千里香被这一声叫得心弦跳跃,随手摘了一个大西瓜,朝他掷去。
瓜开瓢出,令狐遗浮满脸都是。
千里香一嘟嘴,又是一个投去。
令狐遗浮偏头让过。
千里香又是一个。
她投他让。
令狐遗浮每个瓜吃一口,快速令人发笑。
破瓜几十个,弄得四处都是。
瓜棚老农始见一双绝等男女望瓜地而来,以为他们要买瓜。后见他们将西瓜糟蹋,又是惋惜,又是气恼,高声嚷叫:\"哎,哎,哎,你们这是搞哪门子破坏?\"
猛可里,令狐遗浮足踩瓜皮,直摔下去,有些狼狈,人在地上,眼望千里香,满眼的她如星星若明月更或太阳。
他哎哟叫着:\"痛煞我了,痛煞我了!\"
心痛不言是智慧,眼笑不语是豁达,千里香确是两者兼并。
她忍不住伸手相扶,却被他拉倒,向他怀中靠去。
令狐遗浮哈哈大笑,旋又止笑,在千里香耳边轻嗔:\"千里,纵然你冰雪聪明,也会上我的当哦。刀剑尚不能伤我,何况这小小瓜皮?你这小傻瓜,你说你傻不傻?不傻,你只是心疼你令狐哥哥,对不对?\"
千里香双颊绯红,在他怀中待了片刻。
\"令狐哥哥,明知你我没结果,还要继续下去,就是冲动的傻瓜。\"
令狐遗浮爱她入了心,如果错过了,会生不如死。
他几乎是咬住千里香的耳根,\"千里,我不知我傻不傻,但我此刻真的很冲动。\"他握住她的手,\"不信你摸摸看,这可是带目的的冲动……\"
\"你这小浪贼,咋就没摔死你呢?\"千里香羞红了脸,嗔骂着跳将起来,一撂娇脸就跑。
令狐遗浮不想单枪匹马的去见父亲,必须与她携手并进才有底气。
他拉住千里香不放松,\"你就舍得我摔死吗?你再跑,我难保不会紧紧的抱住你……\"
千里香在他手背轻揪一下,噘嘴,\"你就不可以好好的礼遇我吗?\"
\"好,好,好,好好礼遇,绝不非礼。\"令狐遗浮哈哈笑着,但还是忍不住在她润润的唇上亲了一下,\"不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迷人了。\"
\"就怪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滑调说辞?\"
\"哈哈,你令狐哥哥若总古板呆滞,也太没生机,没情趣了不是?\"
千里香踮起脚尖,轻轻咬了咬他线条分明的鼻尖,\"叫你欺负我,咬不死你……\"
她这一娇嗔的举止,更激起令狐遗浮的万丈情怀,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生香的唇齿间吻了吻,醉醉的。
\"喂喂喂,你们对我的瓜没个交待,就想溜么?\"瓜农叫喊。
令狐遗浮忙过去,双手奉上一锭白银,陪着笑,\"老伯,为哄意中人开心,得罪了,万望谅过,万望谅过!\"
瓜农握着这么大的银子,笑眯眯的,\"好,好,好,谅过,谅过,快追,快追!\"
他望着令狐遗浮急走的步伐,止不住捋须大笑,\"想不到老农我瓜田也可制造这种神话般的浪漫!\"
令狐遗浮追上千里香,拉住她,搔她的胳肢窝,\"看你还敢不敢随意糟踏人家的瓜,我要替那位老伯惩罚惩罚你。\"
千里香被他挠得咯咯娇笑,笑岔了气,倒在他的怀中,粉拳一个劲的捶着他,娇喘吁吁的求饶,\"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令狐遗浮住了手,握住她的手,嗔道:\"千里,为什么一直躲避我?\"
\"令狐哥哥即将要为人夫,来年便是孩子的爹了,还这般野皮干啥?\"千里香虽是笑着,声音却是哽咽了。
令狐遗浮不再笑了,叹道:\"千里,你才是我的唯一,我与紫烟根本成不了夫妻,况她心也另有所属。\"
千里香反问:\"那你不是答应了你爹爹么?\"
\"我与紫烟都拒绝了爹爹,可他一意孤行。\"
\"那你该怎么办?\"
\"千里,我对你始终不渝,唯你所爱,唯你才娶,你明白吗?\"
\"明白!\"千里香泪光点点,\"令狐哥哥,我恨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真的远离你?\"
\"既然如此,我复何求?\"令狐遗浮欣欣然的笑道,\"千里,走,随我去见爹爹!\"
\"你爹爹不会接受我的,在他心里只认可紫烟姐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
\"再给他老人家一点时间吧!\"
\"我先找机会与他沟通一下!\"
令狐蕙峤正在书房,为儿子儿媳新婚写对联,见儿子回来,放下笔,笑道:\"儿子,来,你看看,这幅对联怎样?\"
令狐遗浮笑笑,答:\"好!\"
令狐蕙峤见儿子心不在焉,连笑似乎也是强颜的,并且带着几分苦涩,不由道:\"儿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却无精打采的样子,为何?\"
令狐遗浮想起李臣仙的艾怨,千里香的等待,遂鼓起勇气,清清嗓子,\"爹爹,我要解除与二叔家的婚约,我不能娶紫烟!\"
令狐蕙峤听儿子竟然提岀退亲之事,又是不解,又是气恼,只差没暴吼如雷,但确实是怒发冲冠了,照儿子脸上就是两耳光。
他偏又被儿子沉默的抗争所感化,见儿子跪在地上,又于心不忍。
他摇头长叹一声,落下一串泪来,跪于仇督羿的灵位前,请求他的原谅,并以头击地,昏了过去。
恍恍惚惚之中,令狐蕙峤听到儿子在与一个女子说话,女子声音极为动听,如润泉般,似乎可消万烦。
\"令狐哥哥,我们作晚辈的有负前辈的原意,想来确实太为不孝了。你惹苦了你爹爹,多不好。只他老人家高兴,我宁可离开你。\"
\"千里,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走!\"
\"令狐哥哥,如果因为我,而让你担不孝之名,那么我必须走。\"
令狐蕙峤听着他们的谈话,感觉对方是个明事理懂孝道的好女子,很能理解儿子为何要退亲了。
他下得床来,叫道:\"姑娘,你莫走!\"
千里香端着脸盆,正要去外边倒为他洗脸的水,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惊疑的望着他,笑了笑,\"伯父,你醒了!\"
令狐蕙峤端详着她,眉眸侠气,体态仙气,态度风宛,确与儿子天生一对,不由点点头,\"姑娘,你是个好孩子,留下来吧!\"
得到他的认可,千里香与令狐遗浮惊喜相视,不轻易流出的泪夺眶而出。
令狐遗浮将千里香的手紧紧攥在他的掌心中,深恐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仇督紫烟正在院中练剑,见令狐蕙峤上山来了,忙将他迎进屋内,沏了一杯茶给他。
令狐蕙峤道:\"紫烟,新婚在即,你有何打算?\"
仇督紫烟轻声回答:\"大伯,我不配作你们令狐家的媳妇。\"
\"怎么,你不喜欢遗浮?\"
\"大伯,令狐大哥人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
\"令狐大哥与千里香真心相爱,而我……\"
\"而你心也另有所许,是吧?\"
仇督紫烟将头一低,绞着秀发,\"我……\"
令狐蕙峤拍了拍仇督紫烟的肩,\"紫烟,大伯并不是个蛮横之人,绝不会以上辈之间的相互誓言,来限制你们的自由,更不会拿长辈的威风束缚你们的感情,一定尊重你们的选择!\"
仇督紫烟鼻子一酸,眼圈一红,\"谢谢大伯!\"
令狐蕙峤道:\"紫烟,大伯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很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为了向你爹爹有个交待,大伯很想认你为女儿,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
仇督紫烟悲去喜来,三拜九磕,行大礼,拜见了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