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苏唳雪和南宫离先去了东院。
“你非得出这个头干啥?方才多危险呐!反正就那么几个人,我这一下子就完事儿了。”
黑衣黑甲的人卸下腕甲,拿起脸盆架上的帕子投水,一边擦拭身上沾的血,一边道。
“哼,你瞧不起人,我这不一下子也完事儿了?略略略!”
娇俏的女孩子冲她吐舌头。
“好好好……”
苏唳雪说不过她,只好不计较。
当年燕云十六州被契丹霸占着,处境那么难,她带着定北军以战养战都没靠过别人,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居然成了个吃软饭的。
可还没等她跟南宫离讨论这个重要的问题,身后忽然传来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东院居住条件差,又潮又阴冷,小姑娘想给她多抱一床被子出来,结果一个不留神,把柜子里的衣物全弄洒了,还带倒了一旁的兵器架。
苏唳雪:“……”
“啊,别担心,我只是在整理你的东西。”
女孩子从满地乌糟糟的衣物里蛄蛹出来,叉着腰,尴尬而又信誓旦旦地保证。
清俊的人随意瞥了一眼案发现场,淡淡地道:“没事,我没什么珍贵的东西。”
话音未落,恍然间,视野中乍见一团凄红,很娇艳的色。
苏唳雪一时没躲开,被女娃娃扑过来抱了个正着。那一身热闹繁华,洋洋洒洒泼展开去,瞬间淹没了那个墨色的身影——“小雪,你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
乌黑利落的短发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铮然一颤。
我们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去浇灭心中的野火,包括名利、权势,情爱。
她年轻懵懂的恋人是个情感丰富的女孩子,爱江山,爱母后,爱自由……爱很多很多东西,可心里最宝贝的,从来都是一个人。
“唳雪,既然眼下女子也能从军,那你就把我招进定北军吧?”
“不行,你怎么能从军啊?”
让这娇气包从军,那不就跟赶着小鸭子爬梯子一样吗?
一想到那难为场景,苏唳雪忍不住眯着眼笑一下。
“怎么不行?”眼前的女孩子垂下长长的睫,轻道,“只要能相伴,怎么都行。”
冷峻的人倏地抬眸,定定地望着她:“陛下要和臣……相伴吗?”
她知不知道,看似不经意的闲话里,有一生一世的承诺,岂能轻许。
“本来不就是这样吗?”南宫离踮起脚尖,偏过头,猫咪一样蹭蹭苏唳雪还是很烫的脸颊,柔声道,“除却这十年,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多很多个十年——以后,我每天给你暖被窝,绝不让你冷冷清清、孤苦伶仃。”
看似胡闹的孩子话,情谊却真真切切。身处荒凉中的人最经不起这样贴心的宽慰,那双英气的眼睛霎时就变得雾蒙蒙。
世态炎凉,可女儿家多情。
情到深处,多傻的事都会做。
“雪儿!”
突然,门口出现一个雍容的身影,声音慈柔。
苏老夫人甩开张婶扶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靠军功立身的侯府,男儿都是铁打的,只有女儿才需要娘亲疼。
苏家的儿郎,就算没了娘,也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她以为,留下的是儿子。
“娘,我脏……”
僵住的人挣了挣,神情比身体还局促。
这些年,苏唳雪费了好大力气,才适应南宫离靠近自己,还没适应别的人。
苏老夫人稍稍撒手,定睛一看,血压瞬间飙升:“我天!快快快,快脱了衣服我弄弄!”
看着南宫离和苏唳雪一个赛一个灰头土脸、血次呼啦的埋汰样儿,一生爱干净的老夫人差点儿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