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风裹挟着细沙掠过中州残破的城墙,萧逸尘勒住胯下躁动的战马,铁手套缓缓抚过马鞍上斑驳的刀痕。
两年前的血污早已渗入檀木纹理,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世子,楚家大营已在四十里外扎营。”
芙竹策马靠近,声音压得很低,“探马回报,楚逸此次带了七十万大军,还有之前西域进贡的连环甲胄。”
萧逸尘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地平线处扬起的烟尘。
两年前的中州之战,他以六十万兵力硬抗楚家和青丘国百万大军,最后靠着死伤几十万的代价才勉强突围。
“传令下去,” 萧逸尘忽然伸手摘下头盔,任由夜风掀起额前汗湿的碎发,“今夜三更造饭,五更拔营。明日卯时,我们要让楚家看看,什么叫‘困兽犹斗’!”
......
与此同时,楚家大营内,楚逸正对着铜镜擦拭长剑。剑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笑。
“萧逸尘啊萧逸尘,” 他用指尖弹了弹剑脊,发出清越的鸣响,“当年若不是你跑得快,此刻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怎么,以为抱上靖安国的大腿,就能跟本帅叫板?”
“统帅!” 副将林远掀开帐帘,“探报说敌军烟火已起,恐怕不久后便会动身。”
楚逸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这是来送人头的吧?传本王将令:明日辰时正,全军压上,一举踏平萧逸尘的大营!本王要在中州城头,看着他跪地求饶!”
“同时写信给青丘军营,让他们全军征战,不容一丝一毫差错!”
是夜,中州城内外一片死寂。
萧逸尘独自坐在断墙上,望着星空下绵延数里的楚家大营灯火,手中紧握着一枚粗质的木牌,那正是菀宁在临走时候给他的,上面还刻着半句 “平安”。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五更天,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萧逸尘已经穿戴整齐。
玄铁战甲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胸前的麒麟纹章被擦得锃亮。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银枪,枪尖挑起军旗。
“将士们!”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军营,“两年前,我们从这里狼狈撤退!今天,我们要从这里堂堂正正地杀回去!楚家欠我们的血债,就在今天清算!”
百万将士齐声呐喊,声浪震得中州城头的尘土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楚家大营中,所有士兵已列好方阵,楚逸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剑指向萧逸尘的阵营:“杀!”
战鼓轰鸣,马蹄声如雷。
萧逸尘望着楚逸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忽然想起两年前大战前夕,对方也是这般志得意满。
但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纨绔世子 —— 他身后有靖安国的百万边军作为后盾,有南峤将士的必死决心,更有天下百姓的民心所向。
“楚逸,当年之仇,今日便做个了却吧!”
七十万的楚家大军已如黑云压城般铺展开来。
前排重步兵手持丈二铁盾,盾面雕刻的玄虎吞日纹在阳光下狰狞毕露,后排弩手齐齐半蹲,弩机上弦的 “咔嗒” 声此起彼伏,像极了死神磨动镰刀的轻响。
楚逸高踞于中军楼车之上,手中令旗一挥,最前方的五万刀盾手便如墙般推进,铁盾相击之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萧逸尘勒住战马,冷眼望着敌军压来。
他身后八万士卒分为三阵:前军一万陌刀手手持两丈长刃,刀身裹着浸油的麻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中军三万重骑身披连环锁子甲,马头护具上的狼首雕饰龇牙咧嘴;
后军则是四万轻步兵,每人背负五支短弩,腰悬三尺环首刀。
“放!” 随着芙竹一声令下,后军万弩齐发。
竹制弩箭破空而至,在楚家前排盾阵上撞出一片火星。
可惜普通弩箭难以穿透楚家重金打造的精铁盾,仅能将前列士兵震得后退半步。
楚逸见状大笑:“就这点本事?给我冲垮他们!”
他挥动红旗,两侧的轻骑兵如两翼展开,朝着萧逸尘的中军杀来。马蹄踏碎霜花,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萧逸尘却不慌不忙,抬手抽出腰间令箭:“火!”
陌刀手同时挥刀,割开刀身麻布,浸过桐油的刀刃瞬间被点燃,在晨光中化作刺眼跳动的火焰。
“杀!” 陌刀队齐声怒吼,列成楔形阵向前推进,燃烧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 “嗤嗤” 声响。
当第一排楚家骑兵冲到十步之内时,陌刀手们猛地跪地滑行,丈二长刀贴着地面横扫而出,战马的前蹄顿时被火焰包裹的刀刃斩断,惨叫声中,人和马纷纷倒地,在陌刀队前方堆成血肉屏障。
楚逸瞳孔骤缩:“该死!是靖安国的火刀阵!”
他急忙挥动令旗,命后军投石车发动。
数十架投石车同时抛出巨大的石弹,砸在陌刀队中,顿时血肉横飞。
萧逸尘见势不妙,立刻下令:“全军散开!以穿插阵型分散突击!”
霎时间,陌刀队迅速向两侧散开,可是楚家依旧不依不饶,身后的弓箭遮天蔽日,向着前方阵地射去。
一时间场面焦灼万分,谁也占据不了上风。
然而,就在楚家大军即将压上时,忽然两侧吹起低沉的牛角号,声音沉闷,但能穿透数里,震慑人心。
“杀!”
赵毅一声怒吼,八万战马同时起步,铁蹄踏在石弹砸出的凹坑中,溅起碎冰与泥土。
每匹战马胸前都装有锋利的撞角,骑士手中的长枪尾部绑着猩红的狼尾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当铁浮屠与楚家轻骑相撞时,仿佛两座大山轰然对撞。
楚家轻骑的皮甲在重骑的铁蹄和长枪下不堪一击,人仰马翻间,鲜血溅上重骑的锁子甲,在晨光中宛如绽开的红梅。
“起鼓!”
萧逸尘一声怒喝,军营之中数十个战鼓齐响。
赵毅望着远处的山坡,瞳孔猛然一聚。
只见靖安国的玄甲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所到之处,楚家士兵纷纷败退。
萧逸尘趁机率领亲卫从侧翼杀出,银枪如灵蛇出洞,接连挑落三名楚家将领。
他眼角余光瞥见楚逸在楼车上指挥,立刻打马向中军冲去。
途经一处土坡时,忽然有两队楚家弓箭手从坡后杀出,箭矢如暴雨般袭来。
萧逸尘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银枪舞成一片光网,将箭矢纷纷扫落。
混战中,他忽然与楚逸对视 —— 对方眼底的惊恐,与两年前如出一辙。
“楚逸!中州之耻,今日一并还给你!” 萧逸尘大声喝道,拍马向前。
“一个毛头小子,大言不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楚逸不由得劝阻,挥剑迎上。
两人的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之音。
这一次,谁也没有退路 ——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