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的玄甲铁骑碾碎最后一丛枯草时,天边的暮色正将远处城池染成铁锈色。
松州城头的 “楚” 字旗在冷风中裂成碎条,宛如这个腐朽王朝的缩影。
他抬手摘下兜鍪,任由北风掀起额前汗湿的碎发,目光扫过护城河上结的薄冰。
这是他一月内攻打的第七座城池,也是楚家在京华最后的屏障之一。
“世子,前军已拔除城外拒马桩。”
芙竹策马近前,牛皮护腕上的狼首雕饰沾着未化的雪粒。
“守将吴明远亲率四万精兵驻守南门,其余城门兵力薄弱。”
萧逸尘握紧马鞍上的铁环,一个月前,他带着靖安将士从中州出发,如今连破六城,收编的溃兵和投奔的青壮已让大军增长十一万。
这便是民心所向。
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七枚铜铃, 每破一城,他便从城楼上摘下一枚风铃,如今它们在寒风中轻响,像是战败者的呜咽。
“命陌刀队列阵南门,”
他抽出寒铁银枪:“玄甲铁骑分两翼包抄东西二门,午夜子时正,以号箭为令。”
“赵毅何在?”
“末将在!”
萧逸尘望着对方,指着地图做出最后的部署:“令你率全部铁浮屠与北门集结,以号为令,不惜任何代价,势必在五个时辰内,协助其他大军拿下城池!”
“末将领命!”
萧逸尘顿了顿,又沉声补充:“破城后准许士兵休整半日,但敢劫掠百姓者,斩立决。”
卯时一刻,松州城墙上的厚雪落下,一支火箭划破夜空。萧逸尘挥枪向前,靖安大军如黑色浪潮般涌向城门。
前排陌刀手高举裹着兽皮的长盾,硬生生扛住城头抛下的滚木礌石,后排士兵则用云梯搭起人墙,冒死向城头攀爬。
“杀!” 萧逸尘一马当先,银枪挑落两名试图推云梯的楚兵。
踏雪的马蹄踢碎冰面,溅起的冰水混着血珠,在晨曦下凝成冰晶。
萧逸尘踢马刺马,踏雪长嘶着人立而起,银枪在头顶挽出碗大的枪花。
前排楚家骑兵的长矛刺来,他旋身避过,枪尖却如灵蛇钻透对方腋下甲缝,带出泼墨般的血雾。
踏雪的铁蹄踩碎一名举盾士兵的肩胛骨,萧逸尘借势跃上对方盾牌,单脚点地腾身而起,银枪自上而下贯穿第二名骑兵的咽喉。
他刚冲上城头,便撞见守将吴明远,对方身着金丝战袍,正挥舞着九环大刀砍向己方士兵。
“吴明远!你可知罪?”
萧逸尘的银枪抵住对方咽喉,枪尖刺破绣金蟒纹。
吴明远的大刀 “当啷” 落地,肥胖的脸上满是惊恐:“萧将军饶命!我、我愿献城投降,城中粮草器械皆可奉上!”
萧逸尘皱眉看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玉珏,那是楚家宗亲的信物,却被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挂在腰间。
他想起斥候回报,吴明远在松州强抢民女、私吞赋税,导致两年前的蝗灾中饿死百姓无数。
“楚家豢养的狗,也配谈‘献城’?”
萧逸尘冷笑,银枪猛然挥出,刀光闪过,吴明远的冠冕滚落尘埃,束发的金簪划破他的脸颊,鲜血顿时染红了半张脸。
“饶... 饶命啊!”
吴明远跪地磕头,金簪掉在地上,露出他后颈上的胎记,那是块形如恶犬的褐色印记,与民间传说中 “楚家爪牙” 的特征一模一样。
萧逸尘从城头拾起一枚残破的风铃,铜铃上的 “松” 字刻痕已被战火磨平。
他想起入城前路过的村庄,一位老妇人曾塞给他一个窝头,手背上布满被鞭打的伤痕。
“芙竹,” 他将风铃收入囊中,“打开粮仓,把粮食按户分给百姓。另外,派人掩埋楚军尸体,不许暴尸荒野。”
“是。”
芙竹看着萧逸尘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初掌兵权时,曾在军规第一条写下:“兵者,卫民之器,非扰民之刃。”
萧逸尘每到一处,便斩杀楚家酷吏,开仓放粮,将没收的土地分给无地农民。
百姓们自发组成 “义民队”,为萧军提供情报、运送粮草,甚至有少年背着弓箭追上大军,只为成为 “银枪将军” 的部下。
这日,萧逸尘站在玉门关城头,望着南方连绵的山脉。
芙竹递来一封密信,是暗桩从京华送来的:“楚空泽遣使凛霄国,许以割地求兵。京中百姓夜观天象,皆言‘太白经天,改朝换代’。”
“凛霄国?” 萧逸尘冷笑,握紧了腰间的银枪。
他记得五年前,楚空泽为逼凛霄国臣服,曾将其质子剜去双目。这样的仇恨,岂是割地能化解的?
“传令下去!”
他转身望向整装待发的大军:“明日一早拔营,直取京华。让楚空泽看看,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暮色中,萧军大营燃起熊熊篝火。
士兵们用缴获的楚家军旗烤火,火焰将 “楚” 字烧得扭曲变形,宛如这个王朝最后的挣扎。
远处,不知谁用胡笳吹出悲凉的调子,却很快被此起彼伏的战歌淹没:“银枪破阵兮,山河重光;诛尽奸佞兮,日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