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强不知小姐这边已有了应对之策,心上担忧,借着扶起花正,暗以眼色相问。花正将手揉了揉鼻子。花强会意,扶着花正退到一边。
另一边,张妈回道:“回老爷,今早起来小姐就不灵醒,又是画符又是扶乩,表少爷来了之后就追着他打,原先是在鸡窝那,刚刚追打回来,将屋里弄得一团糟后又追打出去了。老爷,您坐。表少爷与小姐疯起来都是乱跑,追不上的,过得一会自会回来。”
妻侄与傻女儿打闹起来是个什么疯样,千老爷见得太多,闻说心上顿懒,弃了寻人心思,坐下问道:“白玉和小九又在闹什么?”
“当时不在屋里不清楚,好像是为了些符纸。”张妈瞄瞄庆多寿,见他眼中满是得意,心想果然是这歪货在老爷面前作怪挑事。
果然,千老爷接着话头就道:“什么鬼画符值得闹?白玉那孩子许是又犯疯邪了。张妈,小九的纸符都收在哪里?”
张妈招呼花正花强将那些个纸篓纸盒拿了过来,一一展开给千老爷看。
千老爷初时认真,越看越撇嘴,十数张后着张妈将鬼画符全都收起来,侧转身狠瞪了庆多寿一眼。
那些个符纸,休说千老爷,就是千衣蝶自己也要想一想才明白当初画得是什么;休说用来开铺子,就是当符纸卖也不会有人买。
庆多寿尴尬咧嘴,似笑似哭,快步上前,看了又看,可也没能看懂半点。
千老爷冷哼一声,又道:“张妈,听说白玉拉着小九做买卖?”
此事正在赵白玉猜想之中,张妈小心回道:“表少爷对着小姐极少正经,什么话儿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别说作买卖了,上回就说要娶小姐过门,还搂着要亲,却是被小姐用扫帚打得直叫唤。”
既没说真话,也没说假话,简而言之,百分百正确的废话。
千老爷正要再问,千衣蝶已然追着赵白玉来到屋子里,一眼就见着庆多寿的阴笑模样,心下一转,娇呼一声急急如律令,照着人就将手中砚台扔了过去。
庆多寿哪料得到有这一手,挨了个正着,并不痛,可那墨汁泼了一脸。张妈麻溜递去满是灰尘的抹布。庆多寿心急没在意,抓着就擦,结果弄了个黑灰脸,活似地府小鬼上到了阳世。
不容老爹训斥,千衣蝶轻巧走到庆多寿身边,惊叫:“阿爹,你矮了丑了瘦了,也黑了。”
“错啦,这个才是你爹。”赵白玉上前将人转个方向,道:“姑父,你不是在田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怕有人偷懒么?”
千老爷到底是长辈,没脸皮对妻侄实说来意,含糊回道:“我回来拿点东西,顺道来看看小九。白玉,你是大家子弟,行事要有礼法,有这么和大姑娘家闹的么?你不娶媳妇,小九还要嫁人呢。又是在闹什么?”
赵白玉道:“姑父真爱说笑,小侄打小就是这么和傻妹妹闹的,不差这一次,这回还是要哄她当媳妇儿,嘿,不愧是姑父亲闺女,伸手就要管财。小
侄最近替父亲打理木器铺子,恰好赚了些,便拿了些散碎送给傻妹妹耍,可傻妹妹这回心气大,不要银子,要银票,又是拿着就跑,说是要给父亲用,小侄怕傻妹妹给弄丢了,便只好追了。”
“都是闺女可人疼,小九,银票呢?”千老爷满脸堆笑,心想庆多寿所说也不全是扯淡话,至少妻侄给小九银票一事是真的。
千衣蝶从怀中拿出一厚叠纸,十分大气地塞到老爹手中。千老爷一眼就被某张一万开头的白纸惊掉魂了。
那一张银票除去一万两这三字写得漂亮,其它都是现画的框框圈圈,边也是剪得不齐整,应有的印章更是用黑手印代替。
“黑脸爹爹也有。”千衣蝶又摸出一叠,塞到庆多寿手中。
庆多寿忙将银票交给老爷,道:“小姐,我是管家,不是老爷。”
千老爷看得几张就没心情看了,气道:“白玉,为这东西你就满院的追小九?胡闹,胡闹。若是伤到她,又是姑父请医买药。”
有这话,一半是关心傻女儿, 另一半是诸事无望之下不愿白跑一趟,便先给妻侄埋个伏笔,好能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占点小便宜。
赵白玉叫冤:“姑父,小侄哪会有一万两一千两,只能画个哄人嘛。”随又惊呼:“傻妹妹,怎么只有这些,那些一两、三两的呢?”
话音未落,花蕊小跑进屋,手中有一小叠银票,行礼后道:“二少爷,这是婢子在院里捡的,是表小姐扔掉的,说是有大的不要小的。”
千老爷手快,拿过一看,笑了。这回是真银票,虽是面额小,可架不住多啊。
赵白玉凑过去道:“姑父,这个,银票是小侄的。”
不容千老爷回话,千衣蝶张开双臂,护在老爹身前,娇呼:“我给爹爹的。”
都是闺女可人疼,千老爷分出一张一两的给傻女儿做玩具,做色道:“白玉,亏你还是大家子弟,送人东西还兴要回来的?整天的没个正行,这回小九傻得对,不给你这皮猴子一点教训,你是学不乖的。银票,姑父拿走了,以后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小九是胎里病就发疯作怪。”
赵白玉委委屈屈应了声。
庆多寿本就是存心来恶心人的,现下结果虽远不如心意,可到底也是让表少爷破了财的,一旁奸坏偷笑。
千老爷收好银票,又道:“白玉,既然你应承你爹打理木器铺子就该用心上心,怎么又跑来姑父这了?”
说到这事,赵白玉心底的怨气真个上来了,烦愁地道:“哪是打理,是父亲设计逼我科举来着,若不是姑姑救命,又出主意又出钱,我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这不,赚到钱了,按约定,给姑姑送利钱来了。”
千老爷恍然其中缘故,心中暗思这才是正理,若是老妻伸手,以她的能耐,区区一间木器铺子翻手间的事,哪可能是小九嘛,别说她脑子傻,就是正常闺女,又哪会晓得买卖上的门道。
赵白玉察颜观色,心知事情脱解七八了,为能将余下的二三也得到手里,便是厚起脸皮和姑父讨要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