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出了砖厂,回头看看高大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空气中充满了煤炭燃烧的焦臭之味,路旁的草木之上,也被覆着一层淡淡的黑灰。
砖厂与水泥窑污染之大,让姜远心惊胆颤,如果按计划,砖厂与水泥窑在鹤留湾开上三年,恐怕鹤留湾将到处是黑灰色粉尘。
姜远喃喃自语:“唉,这也是没办法,污染在所难免,是所有工业化进程中都要面对的阵痛。”
“夫君。”
等在砖厂外的上官沅芷,见得姜远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就见得姜远满头满脸的灰,鼻孔下被呼吸冲出两道显眼的痕迹。
“夫君,怎的弄得这么多尘土。”上官沅芷轻拍着姜远的衣袍,激起一阵阵烟雾。
“没事,一点小灰。”姜远笑了笑,任由上官沅芷帮他清灰。
“还说没事,您看看您的这张脸!和钻火灶的花猫有甚区别!为妻不是给你帕子了么,怎的不蒙上!”
上官沅芷责怪着,手中却是另拿了一块香帕,细细给姜远擦着脸。
姜远闻言,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这么简单的事物,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夫君想起何事了?”上官沅芷微微一愣,问道。
姜远摸着下巴道:“砖厂与水泥厂灰尘太大,工人在这种环境下干下去,迟早要出毛病,我给他们做一个口罩不就完了?”
“口罩?那是何物?”上官沅芷好奇的问道。
“额,口罩,就是捂住口鼻,减少灰尘吸入之物。”姜远笑道:“这东西简单,我回头画个图样,让小茹找布店做上一些。”
布做的口罩虽然很难完全将灰尘挡住,但能增加一些防护也是好的,至少会减少工人得尘肺病的可能性。
姜远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擦脸的上官沅芷,眼睛不由得往她胸前描来描去,脑子里由口罩又联想到其他东西了。
“夫君!”上官沅芷见姜远目光有异,俏脸微红,借着给他擦脸时,狠拧了一下姜远的耳朵,低声嗔怒道:“夫君,你往哪看呢!”
姜远哈哈一笑,道:“我在想,给你送件礼物。”
“什么礼物?”上官沅芷顿时来了兴趣,成亲这么久,姜远只送过她一把用精钢打造的铁枪,以及一把军弩,都是杀人的利器。
除此之外,再没送过别的了,谁家丈夫送妻子兵器的,唯姜远独一份。
“好东西,到时你就知道了。”姜远此时哪肯明言,当众说出来,上官沅芷在羞恼之下,定然锤死他。
“就为妻好忽悠,您说制那什么肥皂的,也没了下文。”上官沅芷见姜远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娇嗔道。
“这个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等侯府乔迁后,为夫给你弄。”姜远背着手,朝在建的酒坊走去。
上官沅芷提了裙摆赶紧跟上,道:“夫君切莫骗我!为妻还等着那什么肥皂挣钱呢!”
酿酒需要大量干净的水,刚好从壮元山发源的壮元溪,溪水清凉甘甜,人畜可以直接饮用,正好是用来酿酒的上等水源,酒坊便选在状元溪边上的空地上。
姜远与上官沅芷来到酒坊所在地,便见得占地不过一亩的小作坊已建得差不多了,再有得几日,估计就能完工了。
在酒坊忙碌的除了一些砌墙的泥瓦工以外,大多都是些身有残疾的老兵,以及他们的家眷在此帮忙。
大家伙分工合作,只有一只手的人给泥瓦工提沙浆递红砖,腿脚落下残废的,便半坐在沙堆旁,用锄头搅拌水泥与细沙。
还有些老兵们家中的孩童,帮着抬小木头搬砖。
老兵们边干边唱着军中的战歌,音调高昂且又绵长,孩童们嬉笑着互相帮忙的同时,也学着调子跟着唱。
妇人们忙着搬青瓦片,时不时的抬头各自看看自家的男人与娃儿,脸上皆带着喜悦的笑意。
“东家!夫人!”老兵与妇人们见得姜远与上官沅芷过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满脸笑容的过来行礼。
“无需多礼,你们忙你们的。”姜远笑呵呵的摆摆手。
老兵们乐呵着应了声,又各自忙活去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姜远夫妻的随和,相处时也多了分自然。
“夫君,您这酒坊真给道爷弄的?”上官沅芷看着热火朝天的酒坊工地,问道。
姜远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我骗那老头子的。若真给道爷建这么大一座酒坊,那老家伙也管不来,不过,以后他喝酒倒是不用花钱了,想喝多少都有。”
“不对,等这酒坊出酒了,我得叫人防着点道爷,万一给他醉死在酒里,师妹估计得要找我拼命。”姜远想起老道那喝酒不要命的样子,这酒坊还真不能让他随便进。
上官沅芷掩嘴笑道:“您先前说给道爷建一座酒坊,让他整天守着,现在又说要防着他。道爷若是知道你骗他,估计会拿了荆条抽你。”
姜远一脸正经的说道:“比起让师妹找我拼命,也为了那老家伙多活几年,我选择挨荆条。”
上官沅芷俏皮的眨眨眼:“那夫君为何要建这酒坊?以道爷的身手再加上他是你师父,谁能防得住他?谁又敢拦他?”
姜远嘿嘿笑了声:“当然是他的宝贝女儿了,一物降一物,我治不了他,不是还有师妹么。”
姜远笑了笑,又正色道:
“芷儿,你别小看这酒坊,若一建成,那便是源源不断的钱。再者,你看酒坊的这些老兵,都是残疾之身,已经干不了重活种不了地了,这间酒坊,便是他们的希望。”
上官沅芷闻言,重重的点点头,当日在回南关时,姜远答应过五百老兵,要给他们好日子,可最终只回来121个人,这121人有三成都是残疾之人。
姜远既然将他们都带回来了,自然要给他们谋一条出路。
姜远与上官沅芷在酒坊里转悠完,一行人出了酒坊,顺着从状元溪分流出来的水泥渠埂往回走,见得状元溪旁有许多游玩的书生才子与富家千金在此踏青。
书生们吟诗作对,每吟出一首诗或词来,佳人们便用团扇遮了半面,聚在一起评判,有作出好诗的书生便会引来佳人的目光聚焦。
书生才子们为了能搏佳人们一笑或垂青,诗作一首首的吟出来。
状元溪的岸边顿时全是吟诗词歌赋之声,好不热闹。
姜远看得这情景,用极磁的声音缓声说道:“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额,又到了书生才子们吟诗的季节了。”
上官沅芷闻言笑道:“夫君,做诗吟赋怎么还分季节?您也是大才子,您也给为妻做一首如何?”
姜远摆手道:“我都把你娶到手了,还做个甚诗,有那功夫,还不如去道爷家多吃两碗饭实在。”
“啊?什么叫把我娶到手了,你就不作诗了!我又不是你作诗换来的!”上官沅芷嗔怒了一声,又摆出小女儿之态,道:“为妻好久没听您作诗了,您就作一首吧。”
“你真想听?”
“想!”
姜远咳嗽了一声,指着远处砖厂的大烟囱,道:“你听好了。远看烟囱大,近看大烟囱,黑烟天上绕,好似小茹蒸馒头。”
上官沅芷睁大了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怒道:“你做的什么诗!气煞我也!”
她本以为姜远会做出一首传世之作来,谁想弄了一首打油诗出来,怎能不气。
“我觉得挺贴景的嘛。”姜远上一刻得意洋洋,下一秒就呲牙咧嘴。
上官沅芷狠拧着姜远,也不怕老兵护卫们看笑话,反正都是自家人。
文益收等老兵也是习惯了姜远夫妻的小打小闹,在回南关时,他们可没少见上官沅芷追着姜远打。
姜远吟这首诗的声音极大,自然就被溪边那些踏青游玩的才子佳人们听了去。
姜远顿时收获了大量鄙夷的目光,以及佳人们的轻笑声。
上官沅芷又羞又恼,拉着姜远快步离去,再待下去,别人还真以为她夫君是个只会做打油诗的白丁。
自家夫君名声不可折,上官沅芷可不愿姜远的大才子名声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