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辉哥的女生叫魏倩倩,和哑巴少年是同班同学。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意思是让她说明情况。
魏倩倩唾弃这些人都是送货,却不敢不解释。
她颤颤巍巍开口,“我和他表白,他不同意,我就交往辉哥,请辉哥给他点教训,反正在学校里欺负他的人多的是,又不缺我一个。明明只要他和我好,我就会保护他,但他不同意,他居然不同意!他每个周末在巷子口的小吃店打工洗盘子,我今晚寻到机会想教训他。”
一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哑巴,占着脸好被她瞧上了,那就该感恩戴德,奉她为救世主,而不是拒绝她。
云千月侧头看了眼少年,那少年肩膀单薄,只有她高,一直垂着头,脸藏在光影里看不太清楚。
“为什么学校里欺负他的人很多,没有人管吗?”
魏倩倩鄙夷地说:“他父母都是残疾人,又聋又哑,谁会管他,又没死,不是什么大事。”
又没死不是大事?!
是啊,又没死,江晚舟也是用这个理由对原主的。
可欺负人从来不分大小!
云千月抬起下巴,“以后,这个人我护着,你们要是再敢欺负他,就试试看。”
她带着少年走出巷子,走到路灯下才看清少年的脸,居然是早死之相,就像是一株秀气的嫩枝丫,风雨摧残,最终折在一个雨夜里。
不过既然遇到,她就不许这事发生。
少年前身脏兮兮的,安静地跟着,只是肚子还是唱起空城计。
云千月给他买了一份饭,“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说罢就要走,衣角被人拉住,她回头,少年神情恍惚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比比划划。
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弄明白,就被刚刚那几个混子带着警察拦住去路。
又喜提派出所做笔录。
云千月拿出手机翻出视频,说明情况,“他们欺负一个小孩子,而且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先动手。”
警察看完视频,合上笔记本,“虽然是他们的错,但你打人也不对,其中一个人腿还折了,现在在医院治疗。这事后续你们商量,是要私下和解还是我们出面调解,按照规定,你被拘留,可以找人保释。”
云千月无所谓,“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孩也受伤了,麻烦你们带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费用就让那几个人出,要是不出这钱,他们也别想好。”
警察教育了两句:“不能威胁人。”
然后才离开。
云千月在凳子上打坐,手指掐诀,很快赵耀祖就出现在面前。
他鬼脸有些虚,像是随时都会散掉一样。
派出所里正气磅礴,很伤鬼的,可是大佬召唤,他还是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赶来。
狗腿地问:“大佬什么事啊,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云千月侧身躲过摄像头,隔绝声音说:“有个人需要你保护,在隔壁录口供,是个不会说话的少年,你以后只要护着他,我就每个月给你烧三炷香一个金元宝。”
赵耀祖兴奋,他终于抱上大师这个金大腿啦,“大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欢喜地穿过墙围在少年身边打转,誓死不离开半步。
半个小时后,云千月所在的询问室门被推开,顾行怀沉着脸站在门口,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出来。”
云千月不置可否,起身出门。
出来就看见顾行怀的助理何阳,正在和那群小混混交涉,“事情始末我们已经清楚,希望这事到此为止,对谁都有好处。”
小混混不服,“凭什么?辉哥被她打断了一条腿,你看看我们,都是被她打的。”
何阳看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小混子,表情差点绷不住,内心狂喊少奶奶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估计是那个哑巴少年打的。
他依旧职业假笑,“如果你们执意不肯罢休,那我们就只能走法律程序,我们的律师将全权代表被你们欺负的那个人,告你们霸凌。”
几个混混哪里是何阳的对手,很快被吓唬住,签了和解书。
云千月挑眉,顾行怀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然后转头就看见少年和他的父母,两个老人穿的和乞丐差不多,头发花白佝偻脊背。
保释金对于他们来说很贵,夫妻俩拿出包裹好几层的钱,零零碎碎的一沓钱,都是一块五块的,还有硬币。
两人数了又数,还是不够,混浊的眼里有祈求,正在求看守的人少一点。
少年自责地低着头不敢看父母。
一家三口的面相都是极苦的人,麻绳专挑细处断,苦难好像都找上了这一家子。
父母聋哑,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孩子在学校被欺凌侮辱,最后被逼死,老两口四处奔走求告无门。
连儿子都尸体都没能看上一眼,就被人拉去草草火化,自然也看不见儿子身上一身的伤疤。
少年的死,最后以读书压力大受不住跳楼告终。
那些欺负人的人八卦一阵子后,转身就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什么报应都没有。
这本就不对。
云千月叹气把保释金交了,走过去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她把手机递过去。
少年踌躇接过手机打字,小心翼翼打字:您好,我叫陈小言,今晚谢谢您。
双手递过手机,比划着谢谢的手语,又要了云千月的联系方式,鞠躬道谢,表达保释金和饭钱以后一定还她。
陈小言看着云千月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那是一束光,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比划手语让父母稍等,去和警察说后离开派出所,却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家。
一家三口坐在破旧的一辆三轮车上,陈母紧紧抱着儿子,心疼地抹眼泪。
陈小言回抱妈妈,贪恋地吸取她身上的味道,他很感激今晚云千月能出现,当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不如死了算了。
活着没意思透了。
还好,他没死,要是死了,父母怎么办?
回到破败的小平房,夹杂在城中村里,房子四周都是捡回来的垃圾废品。
母亲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邀功地递给他,手里比划的是:这是从不远处的小区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只有袖子有点起球,其他还是好的,我洗过了,你快去换。
陈小言拿过衣服,他不忍心告诉妈妈,现在是夏天,不适合穿毛衣。
可她妈妈智力不足,分不清春夏秋冬。
只有爱他对他好的情感是至高无上的奉行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