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江南地区,苏州城的繁华也是前三的存在。
西城因为大部分是官署衙门所在,官员显贵居多,因此显得肃穆典雅一些。
而东城则不然,横五纵四九条大街处处是人山人海,百姓摩肩擦踵,商家叫卖声是此起彼伏。
陈牧一路行来惊诧的发现,城内竟然有不少异国商人,碧眼黄毛满身腥臊,望之是三分好像人,七分好像鬼。
“这帮生物是从哪个山洞里蹦出来的?”
终于在一阵拥挤过后,陈牧带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百戏园!
此时正值晌午,戏园正是歇业之时,陈牧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上前叫门。
“铛铛铛”
门环响动,半响却是无人搭理。
陈牧吧嗒吧嗒嘴,无奈何只能继续紧敲。
好半晌,就听“吱嘎”一声,门栓响动,一名仆役睡眼惺忪的露出半个脑袋。
“别敲了,谁呀,大白天的”
结果开门一看,仆役就是一愣。
只见来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身着月白色直裰,手持折扇,头戴大帽上嵌一块无瑕美玉。
正午阳光一照,是光华四射,夺人耳目。
当下便知此人非同小可,便压下了心头怒火,赔笑道:“这位公子,来此何事?”
陈牧见终于来人了,长出一口气。
“麻烦小哥了,请通知贵班主,就说陈某有要事相商”
随手掏出一两碎银子,递了过去。
仆役登时便一脸灿烂,接过银子千恩万谢,把陈牧让进客厅,留了两名杂役在外面等候。
“公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请班主”
说完便躬身而去
片刻后,仆役引了班主过来。
二人礼毕叙了名姓,班主疑惑道:“陈公子不知有何事寻在下?”
陈牧闻言就是长叹一声:“今日来此,是想请班主帮我一个忙”
“公子请讲”
“此次前来,是想在班主这,求购一些唱戏的行头”
班主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公子怕是想多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唱戏人的行头,从不外借,何况是买卖!”
“公子请回吧”
说完便要起身送客。
陈牧连忙拉住班主,哀求道:“班主且慢,听我一言”
“不瞒班主,家祖母平生最爱看戏,尤好狸猫换太子和铡美案,无奈缠绵病榻多年,无法亲至”
“近日病体日沉,大去之日也就在这几日了”
陈牧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恳求道:“故此我欲效彩衣娱亲故事,以完成祖母心愿,万望郭班主成全”
说着便要下拜,郭班主连忙拦住,为难不已。
“公子至孝,令在下钦佩,可行有行规,这……”
陈牧见这班主还要推辞,没等他说完,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一把放到郭班主手中。
“班主,在下愿出纹银五十两,只求购一些旧日行头即可,绝不耽误班主营生,万望班主成全”
郭班主此时也很为难!
这不答应吧,看此人穿着谈吐,非富即贵,得罪不起啊!
这答应吧,又的确没有先例,正在纠结时,陈牧的银子到了。
这位班主轻轻颠了颠,打开又看了两眼。
在陈牧和银子之间不停的来回扫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
“也罢,公子至孝,感天动地,今日就破一回例,相信祖师爷也不会怪罪,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转身离去,不多时,便领人抬来了一整箱的行头。
“公子且看,这些都是旧日换下来的行头,本来是打算有朝一日随我入土的,今日有缘得见,便都送与公子了”
陈牧一见连忙道谢,打开箱子便开始查看,刚翻了两件便眼前一亮。
“有了!”
按下激动的心情,继续翻看一番,起身对郭班主拱手谢道:“这些行头正合心意,陈某谢过班主,待来日必有厚报”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陈牧命两名杂役抬过箱子,告别了郭班主,一路辗转回到了客栈。
这一路可把两名杂役累苦了!
将箱子抬上楼后,二人是坐在门边喘息不止。
陈牧又每人给了三两银子,二人这才美滋滋的离去。
见二人离去了,陈牧转身插上房门,关好窗户,这才郑重的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叠衣服顺势展开。
入眼处是一片金黄,赫然正是一件龙袍戏服!
陈牧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这件戏服上的每一个细节,没放过一寸地方。
“有些陈旧,好在却毫无缺损”
“龙纹细腻活灵活现,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难得是布料居然是上好的绸缎,真是天助我也!”
陈牧越看越是欣喜!
“有了此物,等唐师爷找到绣工,变四爪为五爪,在添加几条龙纹,哪怕李冲复生,他也百口莫辩”
想及李冲,顿时陈牧想起一事,连忙爬入床底,从夹缝中将李冲的血书拿出,放到桌案之上。
看着这封血书,陈牧暗自思量
“本来想留着它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朝廷竟然派了钦差大臣前来,此物已是大祸,决不能留了”
想到此处再不犹豫,翻出火盆,轻轻开启窗户,将血书置于其内,以火引燃。
透过飘摇的火光,陈牧仿佛看见了当日李冲死不瞑目的样子。
陈牧就这么看着李冲的血书在火盆内缓缓燃烧,渐渐的化成一堆黑灰,伸手将黑灰打散从窗户倒出,看着他渐渐消逝风中,缓缓道:“伯父一路走好,您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有个好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