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摩托车的轰鸣声刺耳无比。
冯阎双手紧握车把,目光坚定不移,猛地撞开仓库大门,骑着摩托车奔着高明亮撞了过去。
高明亮及时躲开,而他身旁的其中一名小弟却被冯阎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轰鸣声平息,被撞坏的仓库杂物“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摩托车车头严重损伤,停在了张璐怡身前。
冯阎翻身下去把摩托车放倒,趔趄了几步后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瞪着高明亮。
“他妈这又是什么玩意?”高明亮惊诧地打量起冯阎,下意识联想起那张通缉令,认出了他。
“你叫冯阎,对不?”高明亮歪着脖子,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
望着冯阎的背影,张璐怡赶忙从地上坐了起来,声音颤抖:
“冯阎哥你……你咋来了?”
“我不来你不让人剁死了吗?”冯阎回头瞪了眼张璐怡,“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哥他们往这边赶了,没事的,冯阎哥在这儿给你扛着!”
说着,冯阎俯身从一旁的杂货堆里抽出一条小臂粗长的木棒,举在胸前。
见状高明亮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眼受伤的肩膀,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弟,对着冯阎扬了扬下巴道:
“我这身子不方便,你去把他拿了。”
“轻飘啊二少,我单拿他!”那小弟扭了扭手腕,攥紧拳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一瞬过后……
“咚——啪——”
木棒断开,那名小弟也在冯阎的当头一棒之下应声倒地。
“呵……”高明亮见此一阵无语,仰头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长呼一口气,扔掉手中的钢刀快速上前,一拳砸在冯阎沧桑的脸上。
本就身体虚弱的冯阎,哪会是从小习武的高明亮的对手?
被高明亮一拳把鼻子砸出了血后,又狠狠挨了他几记重拳。
纵使高明亮只剩下一条可以活动的胳膊,依旧打得冯阎毫无还手之力。
仓库里不住地响起冯阎的挨打声,和张璐怡歇斯底里的求饶声。
最终冯阎被高明亮一脚踹在肚子上,撞上仓库大门旁边的墙壁,滑落到地上。
就在高明亮向着冯阎步步逼近之际,什么东西忽然扯住了他的裤腿。
他低头一看,张璐怡正死死抱着他的脚踝,哭着求饶:“不要……求求你……”
见状高明亮烦躁地咬了咬牙,一脚把张璐怡踢出老远。
“啊——”张璐怡撞在杂货堆里,被满是尘土的货物压在下面,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冯阎艰难地抬起眼帘,望了望覆盖住张璐怡的杂货堆,颤动着涂满鲜血的脸颊,低沉地叫了声她的名:
“璐怡……”
紧接着他抬起头,双眼微眯看着不远处面目森冷的高明亮,话音模糊:
“你别杀他……事我都了解,不就是张竹和你爸他们作对你们没辙吗?我是他兄弟,他办的事我都有参与,跟他妹妹没关系,你要弄就弄死我……”
“娘的……”高明亮一边喃喃一边从腰间抽出手枪,缓缓拉动枪栓,“你倒是个讲义气的,满足你。”
看着高明亮举枪对准了他,冯阎慢慢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下定了替张璐怡去死的准备。
他知道就算他死,张竹过来也一样会给他报仇……
“砰——”
“噗隆——”
子弹射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枪响,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怪声,像是木板被冲破的声音。
而更为奇怪的是,冯阎也并没有中弹。
他诧异地睁开双眼。
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冯阎的双眸变得十分呆滞,什么也说不出。
只见张璐怡昂着头面对着冯阎,双臂斜放在身体两侧,站在他和高明亮中间。
从她痛苦的神情和脚边的鲜血不难看出,她为冯阎挡下了一发致命的子弹。
这次她再也不是高明亮口中的累赘,甚至比她的哥哥还要勇敢。
张璐怡闭着眼睛晃悠了几下身子,双腿一弯倒了下去。
高明亮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张璐怡,愣神许久。
“妈的正好,多弄死一个也不嫌多。”高明亮嘟囔着准备再度举枪射杀冯阎。
怎料还没等他的食指触碰到扳机,只听门外传来嘶哑的一句:
“我看看谁敢……”
随后只见仓库门框上“啪”的一声,拍上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不多时,王猴的伛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高明亮眼中。
他浑身是血,身上的黑色冲锋衣裂开了数不清的口子。
手中的唐横刀摇摇欲坠,原本锋利的刀刃早已砍崩,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脸上更是不缺一道又一道殷红的伤口。
就连鼻梁上的眼镜也已经不再完整。
看到这样的王猴,高明亮不禁身躯一颤,呆呆地问了句:“你他妈没死?”
一旁靠坐在墙上的冯阎看到王猴,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王猴闻言“咯咯”冷笑了几声,眼镜上碎裂的镜片“咔嚓咔嚓”地掉了下来。
“能杀你猴爷的人,还他妈没有呢。”
说着王猴转身把手伸出仓库外面,抓住吴小刀的尸体用力扔了进来。
王猴指着地上已经被砍断脖子的吴小刀的尸体,话音凛冽:
“你以为让这样的选手带几个烂人就能整死我啦?不行啊……”
高明亮愤恨地咬着呀,扔掉手枪重新抄起地上的钢刀,指着王猴大喝一声:
“妈的老子跟你打,来!”
即便此时的王猴已然身受重伤,但面对着高明亮的挑衅,依旧轻蔑一笑,摆开了架势道:
“来,打……”
说罢他摘下镜框甩飞出去,冷酷的眸子里增添了几分犀利。
就在两人剑拔弩知张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高明亮面色一变,忽地想起冯阎已经通知了张竹和顾尘云,心中暗叫不好。
现在他身旁空无一人,倘若张竹和顾尘云来了,形势完全不利于他。
“我身上有伤不跟你打,咱他妈以后见。”高明亮指着王猴的鼻子,一边说一边后退。
最后干脆拔腿从仓库另一个门跑了出去。
眼见高明亮离开,王猴提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单膝跪地用刀尖撑在地上,低头大口粗喘。
这时仓库外面传来两下关车门的声音。
而后张竹和顾尘云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张竹进来后,一眼锁定在了倒在地上的张璐怡身上。
“妹妹!”他双眼瞪大,大吼一声冲向了张璐怡。
顾尘云愣愣地看了看张竹,上前扶起了受伤的王猴和冯阎,关切地问了句:“你们没事吧?”
两人纷纷摇头。
此时只听张竹带着哭腔喊了一嗓子:“我妹妹要不行了,她快不行了!”
三人转头看去。
只见张竹跪在地上怀抱着张璐怡,泪水伴随着他低哑的哭声滑落下来。
而张璐怡则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中枪的后腰早已染上了大片猩红的鲜血。
众人不敢耽搁,赶忙七手八脚地把张璐怡送往了医院……
……
张璐怡进了抢救室后,张竹一脸疲惫地靠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神情麻木地盯着白花花的墙壁。
一旁的王猴、冯阎和顾尘云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张璐怡真的抢救不过来,张竹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在他们心里都是个未知数。
由于王猴伤得不轻,只能让他先去处理伤口。
留下顾尘云和冯阎站在一旁,陪张竹一起等待结果。
顾尘云心疼地看了看张竹,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坐下,嘴唇翕动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却不敢说出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只是神色看起来并不乐观。
看到医生出来,顾尘云率先起身迎了上去,轻声问道:“患者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道:
“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的左肾被子弹重创,已经完全丧失了恢复的可能,如果不及时换肾的话……”
“啊?”顾尘云听后眉头一皱,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那……那咱医院……”
医生冲着抢救室甩了下头,语速极快:
“刚才院长就在里面辅助手术,我已经问过了,咱们医院一时半会儿弄不来肾源。”
“这可咋整啊?”顾尘云急得双手直抓头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冯阎缓缓举起了一只手,坚定地说道:“用我的吧,我把肾……给璐怡。”
他点了点头,继续补充:
“是她帮我挡了子弹才这样的,要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应该我给她换肾。”
闻听此言,顾尘云不由得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怎知医生这时却冷冷地说了句:“得了吧,你有吸毒史肾功还没恢复呢,根本就不行。”
冯阎听后低下了头,无奈地把手垂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坐在长椅上一直默然无语的张竹平淡地开口:“用我的吧……”
众人下意识扭头盯着张竹。
以为医生是没听清楚,张竹缓缓起身补了一句:“用我的吧,我是他亲哥。”
医生端量着张竹,见他身上全是干在上面的鲜血,踌躇片刻后严肃地说道:
“亲人虽然有极大的匹配概率,但是如果你换肾给她也会有很大影响的啊。”
张竹点了点头,“我知道。”
医生怔了怔,继续追问:“你真想好了?”
“不可能后悔就是了。”张竹扯了扯破烂的衣服,眼底尽是坚决。
“张竹你真想好啦?”
“张哥这……”
顾尘云和冯阎纷纷上去劝说,可张竹还是坚决要给张璐怡换肾。
就连顾尘云说要帮着张璐怡找肾源,张竹也不答应。
他清楚现在张璐怡的处境有多危险,更害怕张璐怡不及时换肾,会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他。
他怎么忍心看着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妹妹这么离开?
见张竹如此固执,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重新戴上口罩做出妥协: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张竹的肾和张璐怡的十分匹配……
手术也非常顺利,张竹的左肾成功移植给了张璐怡。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床边的椅子上,顾尘云正坐在上面单手撑着下巴,双眼微眯不停打瞌睡。
一个没撑住,顾尘云的脑袋重重磕在了病床上。
“哎呀!”顾尘云瞬间清醒 ,坐直身子揉了揉额头。
当他看到眼前已经苏醒的张竹时,当即展颜一笑,“你醒啦?”
张竹看着满脸憔悴的顾尘云,声音微弱地问:“你昨晚一宿没睡呀?”
“你先别管我。”顾尘云笑着摆了摆手,抬手指向窗边的病床,“你看那儿。”
张竹转头看去。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睡得万分平静的张璐怡时,干到发白的嘴唇咧开了一抹笑容。
“大夫怎么说的啊?”张竹仰望着顾尘云,声音嘶哑地问。
“大夫说她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手术非常成功,已经没事了,醒了以后多休息休息就好。”
“哦。”张竹点了点头,继续一脸笑颜地盯着张璐怡。
“但是你这……”顾尘云目光担忧地落在张竹的腰部。
张竹回头看了看他,掀开病号服的衣角,满脸无所谓地盯着腰间已经缝合好的刀口,笑呵呵地说道:
“没事,我妹妹没事了,我还能有啥事?”
“她要你命你都能给她是吧?”顾尘云调侃着,从床头柜上抓起厚厚的检查报告,问向张竹:
“这些单子基本都没用了,要不我给你扔了?”
“也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帮我办了这么多事,你自己都没好好休息。”
张竹拿过单子,一边翻看一边低喃。
顾尘云双手交叉垂下了头,发出一阵苦笑之后,什么也没说。
病房里只剩下张竹翻看检查报告的“沙沙”声。
可突然间,张竹在看了一张检查报告上的内容之后,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顾尘云抬起头来,连忙起身问了句:“怎么了?”
张竹的脖子像是生锈的齿轮似的,僵硬地转向顾尘云。
他在顾尘云眼前举起一张血检报告,颤索着声音发问:
“我爸是……o型血,我妈也是o型血,但为什么我妹妹是……A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