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灵想起师父临终时那希冀的眼神,突然恢复了一丝灵智,可是又有一双眼神把他拉向了更深的深渊。
“天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师害了你啊!”
“师父,不必再说了,弟子为您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他忽然走火入魔,是他的弟子剥离了他心中的魔念,转嫁到了自己身上,这使得他不得不亲手封印了自己的爱徒。可是,这却让他又滋生出了新的心魔。从那以后他便不敢再留在宗门里面,甚至不愿再见任何一人,所以他逃往了海外。
百年了,这百年来即使是没有修炼,而修为却是还在不断地增长,并且渡过了天风之劫。后来他才有所察觉,是他的那一缕心魔,在促使他不断的提升修为,可怜他那个心爱的弟子,如果见到他现今的模样不知又会作何感想,当初那么做当真值得吗?
“天星,真是个傻孩子啊......”
刚刚那孩子手里,居然拿着天星的吞息,对,那是他亲手送给弟子的宝剑,难道那是我玉华门下的后人?是的,一定是,那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呢。可惜啊,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若是能再让我多恢复一些清明,我一定要拉着那个魔头同归于尽,也绝对不能让那孩子受到伤害。
心中的念头犹如风中摇曳的残烛,眼看就要熄灭,而心湖之水也逐渐归于死寂,再也不能泛起一丝涟漪。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就像是一双聚拢起来的大手,护住了那微弱的火苗,又像是拂过心湖的暖风,带来了缕缕生机。
“除魔卫道,光大玉华!”
“记住,这便是你的道心,今后无论遇到何种境遇都要保持道心不失。”
那血池中的怪人或者说是清灵子,在《自觉慧心咒》的笛音中渐渐地平静下来,身边的血雾也慢慢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你要做什么?不...!”
忽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只见那怪人的面目越发的狰狞可怖,就在下一瞬间一团无形之火从那人的身体里蔓延开来,血池中的血水“滋滋”地冒着气泡。
“袁清灵,你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吗?要知道我是不死不灭的。”
那火焰越烧越旺,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伴随着惨叫声在这深山空谷之中弥漫开来。
“祖师!”
云帆和徐云东走向前去,灼热的气流将二人阻挡在了丈许之外,只见袁清灵的脸上时而浮现狰狞,时而又归于平静。
“一念消,一念起,袁清灵只要你一念尚存,我便永远是你的心魔......”
咒骂声中,袁清灵周身火焰再次高涨几分,那火虽然是无形无质,但是炽热的高温,却已将池中的血水燃烧殆尽,袁清灵露在外面的血肉肌肤,也不断地在枯荣之间转换,而身上的黑袍和毛发却是安然无恙。
徐云东将云帆拉着后退了几步,惊疑道:“祖师这难道是在历经天火大劫?”
“袁清灵我诅咒你永堕魔道!”
“袁清灵我诅咒你元婴溃散!”
“袁清灵我诅咒你雷劫化灰......!”
伴随着悠扬的笛音,终于,惨叫声越来越弱,渐渐地没有了声息,袁清灵艰难地睁开双眼,而之前双眼中的猩红却已然退去,就连面目也变成了一副饱经世事的中年模样。看了看眼前的云东和云帆二人,最后还是定格在了云帆身上,在怀里掏出一物抛向了云帆。
那是一枚白色的玉牌,云帆拿在手里总觉得似曾相识,忽然一道红芒从那玉牌上激射而出,直接没入了云帆的眉心之中。
“尔敢?”
袁清灵一跃而起,伸手便向云帆的顶门拍去。
“祖师!”
徐云东惊叫出声,就在离云帆额头不足一寸的地方,袁清灵却忽然收住了手掌,喃喃道:“天星,是师父害了你,天星,是师父害了你!”
眼看这一刻袁清灵似乎又要精神失守,徐云东赶忙上前呼唤道:“祖师...祖师...!”
云帆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枚玉牌,双眼却渐渐地变成了红色,意识也开始渐渐地有些迷茫起来。
袁清灵一脸痛苦地道:“他,他成为了那魔头新的宿主,而今......”
袁清灵的话音未落,只见云帆的眉间“噌”地窜起一朵炽白的火焰,刚才的那道红芒,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欲逃离云帆的身体,却见那炽白色的火焰一卷,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一颗豌豆般大小的亮红色晶体被那火焰裹挟着一闪,便隐没在了云帆的眉心之中,在那火焰升腾起时,云帆带着的抹额也早已化作了飞灰,此时云帆眉间的那个火焰状的道记,却显得更加的明艳。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云帆看向呆立在场的徐云东和袁清灵问道。
二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云帆又问向了袁清灵:“你真的是清灵子祖师?”
袁清灵似乎这才回过了神来:“不错,我就是袁清灵。”
接着又对不远处的张长行道:“好了,不用再吹了,你也过来吧。”
“你们都是玉华门下?”
云帆二人同时躬身行礼道:“玉华门下第十六代弟子,徐云东、吕云帆拜见清灵子祖师。”
而张长行也跟着躬身一礼,口称:“三仙岛门下弟子张长行拜见清灵真人。”
“啊,都已经是第十六代了啊!”
袁清灵感慨了一声,然后扶起二人对云帆道:“你很好,刚才那一粒红晶,乃是那魔头占据了我的部分神识凝练而成,就称其为神识珠吧,此物虽是魔念孕育,而今却已去芜存菁,你慢慢炼化后将来可以壮大你的神识。”
闻言云帆却是摇了摇头:“既然是祖师的东西,那还是再还给祖师吧,可惜我不知道怎么取出来。”
袁清灵抚摸着云帆头顶,越看目光越是柔和。
“傻孩子,以后玉华门就交给你了,只要你强大起来了,祖师我也就放心了。”
“祖师,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山吗?我师祖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呢!”
说到这里,云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直接问道:“清灵祖师,您可知道天星子祖师在哪里?”
袁清灵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有渡过完元婴雷劫,因为他还背负着数十条无辜修士的性命,因为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玉华门的上下弟子,和历代先祖。”
不知何时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出现在谷口,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跟在其后的还有一人,却是阚月尘。
原来,那日龙出云一行人,乘船到达迷乱海的边缘后便借着春日里的东风,一路沿着雾气西行。他们雇佣的这条海船,本就不是云帆他们乘坐的那艘破船可比,只用了四日时间,就到达了雾隐岛外围的岛屿,适逢落潮,雾隐岛那神秘的身影也就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龙出云弃开众人独自上了雾隐岛,虽然岛上迷雾重重,但是作为一名巅峰的金丹修士,神识已可覆盖上百里方圆,刚刚深入此岛,便感受到了袁清灵在渡天火之劫的气息。云帆二人行走了几日的路程,龙出云也不过是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个湖边码头,正好遇到了逃出的众人。
从凌月风的口中得知,那日袁清灵御空而来,大笑声中便震死了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金丹之下的修士皆在其威压之下无法动作,即便是他这般的金丹修士,在其面前也只是弹指间就被禁锢了修为,后来之事不说也就可想而知。
龙出云打发了凌月风等人先行回去,有凌月风这个金丹修士的神识指引,也不怕岛外的暗礁阻碍行船,阚月尘见张长行迟迟没有跟来,便也一起随龙出云再次回转山谷。
袁清灵看向龙出云轻叹一声:“唉,悔不当初未听你的劝阻。”
龙出云冷“哼”一声道:“肯听人劝,就不是你袁清灵了。”
说着拿出酒葫芦抛给袁清灵接着道:“我这一路上,可一口都没舍得喝。”
袁清灵接过葫芦,也不嫌脏,拔掉塞子便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知道是我?”
“猜的!”
“那还拿这么难喝的酒给我喝?”
“话说你这元婴之躯,又不是肉体凡胎,喝什么还不都是一样?”
“哈哈...哈哈......你还不如说,这酒是准备洒在我的坟前,那还更为实在一些。”
“你居然没死,我的确是很意外。”
“你希望我死?”
龙出云沉默了一会儿道:“唉!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龙出云忽然指着云帆道:“这是谁家的小娃娃?没人要,那我可就带回家了啊。”
“那是我玉华门下一代的门主,你带走试试。”
龙出云和阚月尘等都露出了疑惑之色,包括张长行也是神情怪古地向云帆望来,只有徐云东心中无比的淡定。
袁清灵不理会他们,对龙出云道:“你可认出他手中拿的是何物?”
只见云帆一手拿剑一手拿着一块玉牌,龙出云忽然龙目圆睁:“吞息剑,那,难道是《通天剑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