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光线组成了一道帷幕,仿佛是将周围的世界和这个街角隔离了开来。
而烟囱就这样倒在地上,看着鲜血从上方滴落了下来。
那本书,自己之前偷到的那本书封面上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长出了触手,直接将胖子治安官拿着它的手臂给吃了下去。
鲜血飞溅,哀嚎声响起,随后是混乱的枪声,以及触手蠕动的声音。
另一名消瘦的治安官想要逃离,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跌坐在地上,惊恐叫喊:“有话好说,我们是治安官,我们可是治安官,我们可以合作!”
就在这名消瘦的治安官大喊合作的时候,另一旁的胖子治安官头颅已经被《腥红之秘》整个吞下,这本书的胃部似乎连接着其他的什么空间,轻易就吞下了比自己还大的东西。
“噫噫噫噫!!”
无论是医生还是这本活物都没有给他回应,这名治安官亲眼看到一本长出了血肉触手的书,在啃食着自己的同伴,而同伴身上除了鲜血,还有一大堆“黄白之物”,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充斥着臭味和腥味的尸体。
而除了这名治安官之外,还有一个人更加近距离地看到了人是如何被书吃掉的。
烟囱的脸上和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是那个胖子治安官的。
除了鲜血之外,还有黄的,白的东西掉落了下来,就这样掉到了烟囱的眼前。
那是人体内部的东西,夹杂着一些碎骨。
胖子治安官巨大的身体就这样倒在了烟囱的旁边,被吃下头颅的脖子横截面就这样在烟囱面前呲呲冒血。
强烈的腥味涌入了烟囱的鼻子当中,冲击着烟囱的理智。
“我们,我们治安官也和很多邪教徒合作,我们,我们也可以跟您合作!”
存活的这名治安官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大脑正在极力运转,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招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存在,并且正在想办法自救。
“毕竟,毕竟您这是在白天动的手,我,我可以帮您销毁证据和调查报告,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不需要。”
亚伦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名治安官的最后幻想,还没等这名治安官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光门,医生肩上的那只黑色鸽子化为一滩黑色血肉,拖拽着《腥红之秘》没吃完的尸体,然后将这具尸体拖到了光门当中。
这名治安官马上明白了,对方有着消除影响和屏蔽占卜的特殊手段。
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没有了。
但这名治安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位超凡者,会tm带着一本活体书在西工业区这种破地方当个医生?
《腥红之秘》缠上了这名治安官。
“不,不要!我还有其他用处,求求您!”
听着这惨绝人寰的哀嚎和求饶,亚伦说道:“你不能在自己占优势的时候才支持弱肉强食。”
“我们也没说弱肉强食是物理意义上的啊!”
这句话这个治安官不敢说出口,甚至刚有这个念头就马上压制了下去。
在被触手缠绕的情况下,这名治安官露出了更为讨好,像是哭一样的笑容,说道:“我们,我们也可以为您淘书,您应该知道书籍对超凡者来说有多重要,又刚到西工业区没多久,正是,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啊。”
治安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烟囱,说道:“而且不是我们偷的您的书,都是,都是这些小鬼干的!”
《腥红之秘》并没有因为这名治安官的话语停下动作,触手缠绕得越来越紧密,甚至让这名治安官很难再说出话来。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亚伦无奈摇了摇头,人在绝望的时候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显然这两个治安官已经调查过自己,所以才会惦记上自己腰间的这本书。
挑中烟囱也不过是因为调查之前火拼的事情刚好找上烟囱了而已,即便没有烟囱,迟早也会有其他什么火炉板砖之类的小屁孩来找上自己。
亚伦不喜欢小屁孩,但更讨厌那些教唆小孩的教唆犯,他还没有蠢到分不清主次矛盾。
似乎是怕吵到亚伦的耳朵,《腥红之秘》最终吞下了这名治安官的脑袋,在零三七九拖走尸体的时候,《腥红之秘》乖巧地在地上吸收着周围的血液。
烟囱感觉到滑腻的血肉爬上了自己的身体,是在吸收并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液,这让烟囱忍不住地开始颤抖。
但眼前的这本书似乎很高兴,那举动就像是第一次吃饱饭了一样。
烟囱挣扎着爬起身,看向了另一边瘦子治安官的方向,
死了,全死了...
亚伦捡起了腥红之秘,向烟囱伸出了手,说道:“羊皮封呢?”
倒在地上的烟囱哆嗦了一下,颤抖掏出了之前取下的羊皮书套,亚伦将书套重新给《腥红之秘》戴好,说道:“你应该庆幸这件事真的有什么幕后黑手。”
拍了拍《腥红之秘》,亚伦说道:“要不然倒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你和铁锈兄弟会的朋友们了。”
如果可以的话,亚伦完全可以通过烛灯准则给刚才的场景打上马赛克,不让烟囱看到这么残忍的景象,或者说用更温和的方法杀死这两名治安官。
但教育小孩的最好办法是什么?把她杀了?打一顿?原本亚伦放任烟囱偷走《腥红之秘》就是为了钓鱼,难道说在钓到鱼之后跟一个孩子置气?
所以亚伦选择把做错事的结果最直观地展现给烟囱。
看,这就是做错事的后果,死相惨烈,尸骨无存。如果不是这两个治安官的话,亚伦是真的会怀疑到兄弟会头上,哪怕实际上和兄弟会并没有关系,夜枭也得为烟囱的教育负责。
如果这件事背后没有任何人参与,完全是烟囱自主行为的话,倒在那儿被吃掉的估计就是夜枭和烟囱本人了,亚伦没有开玩笑。
“对,对不起。”
浑身是伤的烟囱光是想象一下就颤抖了起来,说道:“我,我只是...”
亚伦没有打断烟囱,而是耐心听完了烟囱的讲述,和在福利院当中穆丽尔说的差不多,但烟囱的描述要更加地惊险一些,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上来就把欠条甩在了烟囱妈妈的脸上,一家人根本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甚至治安官当时都站在那些高利贷旁边。
母亲的惊慌和妹妹的哭喊永远印在了烟囱的心中,在这次犯案之前,这两个淘书客还带着烟囱看了眼现在的母亲和妹妹,倒在后街当中的母亲甚至没有认出烟囱,还起身把长高的烟囱当成了新来的客人,也是在母亲抓着自己的那一刻起,烟囱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兄弟会的成员。
听完烟囱的动机,亚伦抓着烟囱的腰提起了烟囱,说道:“每个坏人都说自己很可怜,每个坏人一开始也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到了最后,这种人会变成自己也想不到的大坏人。”
“我不想说这不是干坏事的理由,但这不是合理化坏事的借口,不要把家人当挡箭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稳定了下来,烟囱停止了哭泣,倔脾气似乎又上来了,强撑着眼泪说道:“您说得对,夜枭就曾经教过我,一码归一码。”
虽然因为那段经历,烟囱十分早熟,但人的情绪一旦上来,就已经和是否成熟没有关系了。
来到铁锈兄弟会的据点,亚伦很快见到了夜枭,当看到亚伦单手提着烟囱的腰,像是拎着一直犯错的小狗时,夜枭还有些惊讶,但是当亚伦和夜枭简单说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之后,夜枭瞬间怒气上头,从亚伦手中抢过了还没来得及包扎伤口的烟囱。
“我让你偷客人东西!”
“超凡者的东西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夜枭解下了皮带,一下一下地抽在烟囱身上,动作狠辣暴戾,甚至让亚伦都觉得有些心惊和陌生。
“对不起!我错了!”
亚伦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温柔了,看着哭喊着的烟囱,亚伦甚至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他把烟囱带过来是来向家长告状的,但没想到夜枭听说了之后是真的把烟囱往死里打。
“错哪里了?”
“我不该偷超凡者东西!”
“你tm就不该偷东西!是兄弟会对你还不够好吗?!是兄弟会没给你工资吗?”
啪的一声,亚伦慌忙上前,拦住了夜枭说道:“算了算了,夜枭算了!这样下去会打死人的!”
毕竟是外科医生,亚伦一眼看出夜枭根本没收力,是真的在用全力抽,再抽下去,一个成年人都能被抽死,别说烟囱一个带伤的小屁孩了。
夜枭还挣扎了两下,誓要打死烟囱,但被亚伦紧紧抱住,这才罢休。
“抱歉医生,我也,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烟囱这小子不对劲的话。”
夜枭刚都差点把烟囱打死了,亚伦还能怎么办呢?
“都是那些淘书客的问题,哪怕没有烟囱来偷,也会有其他什么火炉板砖过来偷的。”
“不,还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能再多注意一下烟囱的话...”
夜枭确实是在后怕,正如亚伦之前想的,如果这件事真是烟囱的自发行为的话,铁锈兄弟会将会直接和一个原本是朋友的中立超凡者对立。
那么消失的就不是那两个治安官,而是兄弟会成员了。
其实夜枭是有特殊的抽人方法的,可以把烟囱抽得生疼但不会致死,这也是夜枭在兄弟会内对违规人员的常用处罚手段,但毕竟对方是个医生,夜枭根本不敢留手,好在他的眼光没看错。
其实中途周围兄弟会的其他成员都想上前拦住或者劝说夜枭,但都被夜枭眼神警告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亚伦本人能够原谅烟囱。
这个行为也是给三方一个台阶下,烟囱受到了处罚,夜枭表达了态度,亚伦惩治了烟囱不干净的小手,还顺便让烟囱和夜枭都欠了个人情,毕竟不是亚伦,烟囱是真的会被抽死。
随后夜枭又给亚伦送上了许多的赔礼,并热切询问了那两个消失的治安官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亚伦只是摇了摇头,那两个治安官亚伦已经处理干净了,再让兄弟会出马反而可能露出马脚。
夜枭也不再多问,又是给了亚伦赔礼,请求亚伦收下诊金。
谁的诊金?当然是烟囱的了。
亚伦明白,这是夜枭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原谅了烟囱,这位铁锈兄弟会的话事人还真是操碎了心。在略微思考过后,亚伦还是收了下来。
在烟囱的小房间当中,烟囱被关了禁闭。
而亚伦正给烟囱上着伤药,贫瘠的身体让在西工业区的男孩女孩都差不多,但因为先发育的原因,烟囱的体型要大上一点,也难怪烟囱妈妈会把烟囱也看成客人了。
“医生,我做错了吗?”
“你当然做错了。”
亚伦面无表情地给烟囱被抽的位置涂上伤药,一开始烟囱还疼得呲牙,但很快又是硬憋了下来。
安排这个单独见面的机会,夜枭本质是让烟囱好好地跟亚伦道歉,但是烟囱的倔脾气却是在这一刻又上来了。
“如果我做错的话,我该怎么救我的妈妈和妹妹呢?”
在看到亚伦给自己展示的后果之后,烟囱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还是想问问,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自己的妈妈?
母亲把自己当成客人,握住自己的那一瞬间,烟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亚伦一边说着,一边换了一瓶药,毕竟烟囱身上受伤的地方太多了。
“不该偷东西?”
烟囱给出了夜枭给她的标准答案。
“不,想救你妈妈和妹妹的方法一开始就错了。”
“你以为交了钱那些人就会放过你们一家吗?”
亚伦的回答让烟囱沉默了下来。
“还记得那两个治安官所说的‘规则’吗?从那里开始就错了。”
虽然其他同龄人听着可能还迷迷糊糊,但烟囱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所以要救妈妈,就必须要改变‘规则’吗?”
“或许还要改变兰登,改变整个世界,让其他人的哥哥不会像你的哥哥一样死在烟囱里,爸爸妈妈不会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背上莫名其妙的债务,被直接抓去卖掉,更不用让小孩子去当扒手才能所谓地拯救家人。”
亚伦上好了药,起身离开,他觉得这些内容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难理解了。
“改变...世界吗?”
在医生离开后,烟囱透过浑浊的玻璃看向了窗外,西工业区的工厂依旧在轰鸣,堆积着孩子们灵魂的烟囱依旧在迸发出浓烈的黑烟,这个世界犹如往日一样,“正常”地运转着,狂奔着。
医生的话让烟囱在恍惚间明白了:世界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呜呜...”
在烟囱的小房间当中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呜呜呜...”
烟囱抓紧了自己脏兮兮的床单,医生刚刚给她上的药因为身体的紧绷而更加刺痛。
细小的抽泣声最后化为了骤雨般的呼号,少女的哭喊响彻了这个房间,响彻了她的世界。
是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要改变兰登,改变这个比她的床单还要肮脏的世界,要让其他孩子不用再像自己一样出卖尊严,要让其他爸爸妈妈不用再像她的家庭一样分崩离析。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