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现现收回远眺的目光,见牙不见眼的瞅着身边封白。
“大侄子,你都把人钓成翘嘴了。”
大……大侄子?
封白全身僵硬。
这货还以长辈关爱小辈的目光温柔瞅着他,“说说吧,找了谁摆平的革尾会,我封叔吗?”
“是赵老。”范菜菜接话,“来前赵老叮嘱,你生活上的各种麻烦都可以找他。”
是宫野的老师啊!
如果命令从首都发出,也不怪时大富前后差距这么大。
“你以后住哪?”她问。
范菜菜一推眼镜,“暂时住在公社,作为你的联络员,我会以插队知青身份留在你身边,已经在办了。”
阮现现想了想阻止,“我应该快去公社了,以后留在大队的时间少,你就在那等我吧。”
“好的。”
封白薄唇紧抿,近乎落荒而逃留下一句“有事给他打电话”后紧急收兵。
直到军卡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全程围观的村民才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晚上……几乎见遍了他们这辈子能见到最大的官。
有人舔着脸上前,“那个阮同志,先前是我们误会了,你看榨油厂能不能继续开在村里?”
这话说出了在场绝大部分人心声,早知道阮现现有这么大的能力,他们绝不怀疑她。
个人一等功。
那可是活的个人一等功。
记得早年县城有一户“一等功臣之家”独子因为口吃被城里的二流子取乐,反抗下被打断一条腿捅瞎一只眼,
沾亲带故的县干不管不顾。
老太太求救无门,带上丈夫生前的一等功臣证明,拔足百里去到烈士生前所在军区。
首长得知母子遭遇大发雷霆,整个军区的怒火也瞬间被点燃,两辆坦克十几辆军车全副武装赶往平安县。
涉事二流子和县干一个都没跑掉。
场面相当惨烈。
事后各级领导全部被问责。
这件事可是足足轰动了平安县好多年。
阮现现这个证明的含金量虽无法与烈属比肩,但管中窥豹,脑子但凡没被大车碾过,以后都不会主动招惹她。
一句后悔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众人心情,只希望她看在以往情面还能继续拉拔大队一把。
而阮现现的回答也简单,八个字:“滚!”
对上几道敢怒不敢言的暗恨目光,她扬唇:
“口口声声喊着一家人,但凡革尾会抓我的时候你们站出来阻拦一二,我的回答都会更温柔些。”
众人:???
更温柔的意思是左右都不会答应呗!
也有人小小声反驳,“说得轻巧,那可是革尾会,谁敢和他们为敌?”
阮现现锐利的目光射向那人,“但凡今天差点被抓的不是我,是你们其中一员呢?还会无动于衷吗?
别找借口了,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刚来下乡的知青,与诸位非亲非故。
我不怪你们的袖手旁观,人之常情,但你们也别求到我头上,就这样吧!”
说完,带着沐夏等人头也不回离去。
人一走,四周围爆发激烈的议论。
有人咒骂有人惋惜。
更有人把矛头直指胡家,场面之混乱,令人咋舌。
推推搡搡互相埋怨中,温柔险些瘫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都明示暗示了可以告革尾会,已经连那样的组织都镇压不了她了吗?
温柔又哭又笑。
如果……如果在阮现现下乡之初自己并非与之交恶而是交好……
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
呵,她笑得阴冷又自嘲,不会的,她知道哪怕重来一万次自己也不会与她交好。
那样的人太过的耀眼,太过的格格不入,实在是……引人嫉妒啊!
过了今日,她将在大队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结婚,只要成为军嫂,这些个泥腿子才不敢再欺她辱她。
温柔失魂落魄回到知青点,叶国几个没好到哪去。
只有柳夏天望着阮现现离开的方向握紧拳头,办厂,如果自己可以加入,是不是就能早些还完钱恢复自由?
不行,她一定要让这个恶魔看到自己的决心,明天就跟大队长申请干8个工分去。
……
知青点,阮现现捧着“个人一等功”证明在后院晃来晃去。
晃得沐夏直头晕,她倏然抬头,“还不睡?搁这走柳儿呢?”
阮现现小手张开放在耳边,“啥,你也恭喜我荣获个人一等功?”
沐夏跟陈招娣对视,得了,孩子疯了!
“她不睡我们回去睡。”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好梦到天明。
难得,次日一大早,上工号角尚未吹响,阮现现已经出现在灶房。
面前摆着一小盆素馅,五指快速翻飞。
同样早起准备简单吃一口的吴学良吸了吸鼻子,“啥馅啊?没蒸就这么香。”
阮现现手下不停,纳闷偏了偏头,“绿豆芽香菜豆干和粉皮,主调料是腐乳,在京市不会没吃过津味素吧?”
吴学良是桑海宁,家里工作调度才来了京市。
听到包子里面有香菜,他表情堪称炸裂。
“捏点纯肉的小笼包不好吗?一直搞不懂,粽子里面为什么要放豆馅,是肉不香吗?”
这次炸裂的换成阮现现。
“粽子里面放肉,你不腻吗?”
吴学良搬了张板凳,“我早想说了,鸡蛋羹难道不是直接吃,为什么要拌饭?
黄瓜蘸蘸白糖好,放醋拍蒜还搁红辣椒吃黄瓜还是吃调料?还有……”
“停一下!”阮现现咽了咽口水,包子都不包了,“你说啥玩意蘸白糖?”
“黄瓜啊!”吴学良回答理直气壮。
阮现现已经站起来满厨房找家伙事了,终于找到趁手武器,她狞笑一声冲上来。
“老娘让你黄瓜蘸白糖!”
“嗷!”被打了,吴学良捂着被棍抽了的屁股嗷一声惨叫,混在第一声上工哨中也十分突兀。
五分钟内小伙伴相继起床,看到坐在厨房板凳抹眼泪的阮现现,率先到来的褚黎眸色一紧,撂下洗漱用具关心。
“怎么了,大早晨真正意义上的以泪洗面?”
阮现现哭的不能自已,小手拽住褚黎衣袖,另一手指向缩在墙角的吴学良。
“褚叔叔,他说黄瓜蘸糖,我长这么大只吃过糖拌西红柿,他竟然用黄瓜蘸白糖,这是什么毁我三观的黑暗料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