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笼罩着云中城。西城门的余烬还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让人几欲作呕,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的边缘。
辛毗站在北城门上,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鲜卑人竟然如此疯狂,西城门刚吞噬了一万多鲜卑人性命,转眼他们就敢来攻打北城门,简直是群疯狗!
“这帮鲜卑崽子是属狗皮膏药的吗?刚烧了一屁股,还敢来?”郭嘉站在辛毗身旁,手里还捏着半块烤饼,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还带着点儿没吃饱的怨念。
辛毗冷哼一声,目光如刀。
城下,阙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双眼赤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西城门的惨败,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座城,连人带城,都给碾成渣!
“攻城!杀光他们!”阙机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三万鲜卑大军,如同饿狼扑食般涌向城墙。他们扛着简易的云梯,挥舞着弯刀,推着攻城锤,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那声音,震得城墙都跟着哆嗦。
“放箭!”吴满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瞬间化身冷酷的死神,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冲在最前面的鲜卑士兵射成了刺猬。
“顶住!都给我顶住!”王鹤挥舞着长枪,亲自上阵督战。他一枪刺穿一名鲜卑士兵的胸膛,鲜血喷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修罗。
“杀啊!”陷阵营的士兵们也杀红了眼,他们手持长刀,结成战阵,仿佛铜墙铁壁,将试图攀上城墙的鲜卑士兵一一斩杀。
“这群汉人属王八的,壳还挺硬!”阙机见久攻不下,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连带着看自己手下都觉得不顺眼。他没想到,这云中城的守军竟然如此难缠,比他预想中要难啃得多。
“将军,不行啊,汉人有准备,兄弟们死伤惨重,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一名鲜卑将领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知道!用不着你废话!”阙机怒吼一声,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传令下去,轮番进攻,老子就不信了,他们能一直硬下去!”
鲜卑大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发起进攻,仿佛永无休止。云中城的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们的体力渐渐不支,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佐治兄,大家都有点扛不住了!”郭嘉看着城墙上疲惫的士兵,他顺手把剩下的半块烤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辛毗紧紧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情况危急,可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援军迟迟未到,除了死守,别无选择!
“奉孝,你先下去歇会儿,这儿有我。”辛毗说道。
“我不!”郭嘉梗着脖子,把嘴里的烤饼咽下去,“谁怕谁啊!”
辛毗还想叮嘱几句,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仿佛战鼓擂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报!凌将军率五百骑兵从西边赶到!”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墙,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公绩来了?太好了!”郭嘉眼睛一亮,原本因为饥饿和疲惫而耷拉着的嘴角瞬间上扬,像个孩子一样欢呼起来。
辛毗却如同一尊石像,眉头紧锁,没有丝毫喜色。五百骑兵,面对数万如狼似虎的鲜卑大军,能顶什么用?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佐治兄,让公绩从侧翼袭扰,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或许能为城墙上的兄弟们争取一线生机。”郭嘉看出辛毗的担忧,连忙提出建议。
辛毗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北城门,必须守住,这是我们的底线,绝不能退!”
城外,凌操率领五百铁骑,望着被烈火吞噬、只剩残垣断壁的西城门,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长枪捏碎。
“杀!”凌操怒吼一声,声震四野,五百铁骑如同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正在疯狂攻城的鲜卑大军。
这五百骑兵,仿佛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入鲜卑大军的侧翼。他们挥舞着长枪,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将猝不及防的鲜卑士兵挑落马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他娘的,这帮鲜卑崽子,老子跟你们拼了!”凌操怒目圆睁,手中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枪刺出,都有一名鲜卑士兵惨叫倒地。他像一头受伤的猛虎,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是凌将军!凌将军来救我们了!”城墙上的士兵看到凌操的身影,顿时士气大振,原本疲惫的身躯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更加奋力地抵抗着鲜卑人的进攻。
阙机看到突然杀出的凌操,气得暴跳如雷,脸色铁青。这支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坏他的好事!
“给我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阙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鲜卑骑兵立刻分出一部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向凌操围攻过去。
凌操纵然骁勇,长枪如龙,奈何深陷重围,四面八方皆是挥舞着弯刀的鲜卑骑兵。他怒吼连连,枪出如电,不断有鲜卑士兵惨叫落马,但更多的敌人像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密不透风。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胯下的战马也开始喘息,速度慢了下来。
“公绩危险了!”郭嘉在城墙上看得真切,一颗心仿佛被揪了起来,他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辛毗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目光死死锁定在城外那道被鲜卑人淹没的身影上。他何尝不知凌操危在旦夕?五百骑兵孤军深入,如同飞蛾扑火,壮烈是壮烈,但又能支撑多久?可他又能怎么办?城墙上的守军已经精疲力尽,摇摇欲坠,一旦打开城门,哪怕只放出去一百人,都可能导致防线崩溃,云中城顷刻间就会沦陷。
“我知道。” 辛毗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他并非无情之人,凌操率军来援,这份情谊他感激涕零。可他肩上扛着的是整座云中城的百姓,是数万人的性命,他不能,也不敢,拿全城的安危去赌一个希望渺茫的奇迹。
“杀!”凌操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名逼近的鲜卑骑兵刺落马下。
“噗!”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凌操的肩膀。
凌操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险些从马上栽倒。他紧紧咬住牙关,才勉强稳住身形。
“凌将军!”几名忠心的亲兵连忙冲上前,将凌操护在中间,形成一道人墙。
“我没事!”凌操咬着牙,忍着剧痛,一把拔出肩上的箭矢,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战袍。
“将军,敌人太多了,我们撤吧!”一名亲兵看着凌操血流如注的伤口,焦急地劝道。
“不行!我不能撤!”凌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必须拖住他们,哪怕多拖一刻,也能给城内的兄弟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凌操再次紧握长枪,枪尖直指鲜卑骑兵,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杀!杀!杀!”五百铁骑,在凌操的带领下,视死如归,与数倍于己的鲜卑骑兵展开殊死搏斗。然而,寡不敌众,他们逐渐被鲜卑骑兵分割包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陷入了绝境。
北城门上,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鲜卑士兵如同发狂的野兽,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上攀爬。
“顶住!为了云中城,为了我们的家人,死也要顶住!”王鹤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鲜血浸透了衣甲,但他依然没有退缩半步,像一尊铁塔般屹立在城墙上。
“咔嚓!”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城门上的一根粗大的木梁再也承受不住攻城锤的连续撞击,轰然断裂,整个城门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不好!城门要破了!”吴满脸色煞白,惊恐地喊道。他立即率领陷阵营冲了上去,用身体死死地顶住摇摇欲坠的城门。
辛毗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云中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佐治兄,现在怎么办?城门快顶不住了!”郭嘉也开始着急了起来,这种拳拳到肉的攻城战,任你智多如妖也无济于事。
辛毗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城墙上。他感到一阵阵无力,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云中城吗?”辛毗仰天长叹,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放大,仿佛平地惊雷,又似闷鼓擂动,震得人心头发颤。
“援军!是援军来了!”城墙上,一个眼尖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激动地大喊,声音都有些破音,像是要把憋在胸腔里的那股闷气全部吼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死寂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甚至开始绝望的守城士兵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般,重新焕发了斗志。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南边。只见一支骑兵队伍,正以风卷残云之势向云中城疾驰而来。那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
“大秦铁骑!是主公派来的。”郭嘉和辛毗望着南边越来越近的黑骑,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喜。
“吁!!”为首的将领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稳稳地停在了城下。战马鼻中喷出两道白气,显得焦躁不安。
为首将领身披玄甲,内衬一件火红战袍,手持一柄短柄大刀,刀身宽厚,隐隐透着寒光。他背后斜插着一张金黄色的大弓,更显得英武不凡。
他抬头望向城墙,目光锐利,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
“长沙黄忠,特奉主公之名前来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