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那么隔音,门铃刚响的时候,许辞音在卧室也听到了。
虽然万般不想下床,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还是火急火燎掀开被子,生怕晚一步阿景就把门给打开了。
还没等她穿上鞋,客厅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那傻子一把推开卧室门,举着菜刀就冲了进来。
“音音、音音、外面有一个好奇怪的人。”
许辞音被铮明瓦亮的菜刀吓了一跳。
“你、你先把刀放下再说话。”
阿景看了眼许辞音,又看看手里的菜刀,为难了一会,最后还是把刀藏到了身后,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释。
“音音,我得保护你。”
知道这傻子犟起来八头驴都拉不回,许辞音没再管他,坐在床边仰起脸问。
“你刚才说是谁在按门铃?”
“嗯.......”
阿景想了一会,看了眼门外,最后捂着嘴趴到许辞音耳朵边,神神秘秘开口。
“是、是一个骗子。”
许辞音听得一头雾水。
“骗子,什么骗子。”
见阿景抿着嘴不说话,她追问道:
“开锁的还是贴小广告的?”
阿景摇摇头,终于是愿意把他那吓人武器放到床头柜上,贴在许辞音身边不情不愿开口。
“她说、她说她是我妈妈,我一听就知道她是骗子,我明明没有妈妈,但是、但是,音音......”
阿景耷拉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我一看到她、一看见她,就感觉眼睛热热的。”
听到他这句话,许辞音呼吸都屏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起身往客厅走。
走到离门两三米的位置,她又停下脚步,捋两下头发,对着入户门中央的小屏幕愣神。
门外的人像是刚打完电话,放下手机一刻,她微微低下头,耳边几根头发垂落,许辞音看到了她的侧脸。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一阵短促的电子音响起,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阿......”
看清门外人的正脸,许辞音一句阿姨憋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这怎么看都不是该被她叫阿姨的年纪吧......
许辞音愣神的同时,裴韵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门怎么突然就开了......
从接手裴氏到现在二十多年,裴韵早就习惯了那副严肃表情,像面具一样焊在她脸上。
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她扯出个笑来。
许辞音手心出了一层汗,往裴韵身后扫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跟着,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邀请道:
“要不然、要不然您先进来坐。”
裴韵点点头,攥紧手中礼品袋的丝带,抬脚往客厅走。
一进去就看见她的傻儿子正背着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看,比澜韵门口那几个保安都尽职。
阿景蹭蹭蹭挪到许辞音身后,低下头小声问她:
“音音,不是说不能让陌生人进我们家吗?”
见裴韵脚步顿住,许辞音给他递了个眼神,往旁边挪两步,试图跟阿景保持距离。
阿景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眼巴巴又凑过去,揪着许辞音的袖子,疑惑道:
“音音,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许辞音往他身后看一眼。
“你先把刀放回去。”
听她说刀,阿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愣,拎着菜刀急匆匆冲回厨房。
“我的青菜粥......”
终于把他打发走,许辞音擦擦手心的汗,拘谨地走到沙发边。
“阿......阿姨,您喝点什么?”
她家压根没来过几个正经客人,也不会特地准备茶叶之类的,冰箱冷藏室里倒是有几听可乐......
裴韵摆摆手,将礼品袋往前推了推。
“不用这么麻烦。”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家,与此同时,许辞音也在悄悄打量她。
在刚领回阿景的那段时间,她常常会去揣测他之前的家庭环境,想他为什么会被扔掉......
甚至后来有几次做梦,许辞音都会梦到他的父母来领回他。
许是因为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在她的梦里,阿景的父母看不清脸,但身材远比她高大得多,他们态度咄咄逼人,指着她的鼻子喊她人贩子。
与往常做过的噩梦一样,清晨睁眼的一刻,愣愣盯着天花板看一会,许辞音都会像死里逃生般,擦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幸好是梦。
坐在沙发上,许辞音开始回想刚才见到的裴韵的第一眼。
妆容精致,香水味很淡,乌黑头发拢到脑后,有几缕碎发散在耳边。
逢洲的冬天有点冷,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浅色大衣,里面是修身的针织衫,颈间的细项链是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
阿景的侧脸和她很像,只不过更硬挺一些,嘴唇也没那么薄。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氛围明明很轻松,许辞音却莫名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掐了掐手腕内侧的软肉,疼痛感立马传来。
不是梦,也和她之前梦到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咄咄逼人,不会破口大骂,她小心翼翼,在门外等了很久。
她甚至还什么都没有说,许辞音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攥住,越来越难受,越来越难受。